第五十章 恻隐之心

“你们程家，是不是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就塞棺材里了？”

程皓赶时间，不耐烦了，直接将他拽起来就走：“看了就知道了！”

郑恒迷迷糊糊地就被从后门拽出了府。翻墙的时候，毫无疑问的，程皓又摔了。只不过这次有郑恒在，摔得没那么惨。

“白痴！”郑恒看着他，嘟囔了一句。

俩人就趁着夜色摸进了程家的灵堂，程皓将计划跟郑恒说了一遍，千叮咛万嘱咐地叫郑恒不要宣扬。郑恒将他支开了，然后念了一句不知什么口诀，就消失在了灵堂。

程皓没有完全离开灵堂，就在墙角躲着，都看傻眼了。郑恒拿着刚刚程皓塞给他的那套衣裳，就这么趴着，爬到了棺木旁，然后……

然后……竟然不见了！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郑恒竟然会隐身术？

那不是阡夜国皇室中人才会的吗？什么时候外泄了？要是被阡夜国皇室知道了，还不得追着他砍？

程皓深深地为郑恒的命运捏了把汗。

其实，郑恒哪里会什么隐身术，只是动用了一种类似于穿墙术的特殊手段，穿过了棺木爬到了棺材里。当然，这是他的秘密，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郑恒进到棺材里，看到程玉还活着，着实心中惊讶了一会儿，但随后就发现——棺材向着供桌的那一边开了个指头大的小孔。

“差不多五个时辰，你不被憋死也算命大。”郑恒感叹了这么一句。

程玉刚想接话，就被他一个手刀劈晕了。

只一会儿工夫，程玉被生拉硬拽地拽了出来。程皓见人还换了身衣裳，不由得暗惊这郑恒少爷的本事。但他也没有想太久，赶紧上前将人背了起来。

余光一瞥，他就看到了棺材上那个小洞，想问怎么办。郑恒将他推出灵堂，催促着说：“快将他背回去，他身上有伤，这里我来处理。”

程皓没话说了，只能走。

郑恒随手拿出一块抹布，塞进那个孔里，然后涂上棕色油漆，然后拿锉刀使劲锉，总算将那个孔补上了。紧接着，他还不放心，又闪回棺材里，将里面的衣裳摆成人形，包着几个枕头，看起来像真人躺在里面一样。

次日，程府大门一片惨白，灵幡随风飘着，下人们扎着孝带子，面色凄凉，整座程府笼罩着一片凄哀之色。

程一文一早就命下人往凌安城各个官邸发了丧帖，此时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程琏在前院安顿来客，他是尚书府的嫡长子，待客这事儿自然是他来做。论能力和本事，程琏其实不比程玉差多少，而且他待人和蔼、容易结交，不像程玉整天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拒人千里的样子，所以平日里，客人们都是对他赞赏有加、争相巴结他的。但今日，因为他是贺氏的儿子，有不少知道点儿内情的人给他甩脸子，虽不敢当面指着他鼻子骂，但早在心里咒了他千百遍了。程琏也不在意，他不是那种无理也要争三分的人，他母亲的确打了程玉，那别人给他甩脸子也没什么委屈的。

程皓站在一旁看着，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问站在旁边的人：“贺氏被休回娘家了，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站在他旁边的就是程玉，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程皓的随从。听他的话，程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言语。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贺氏被休当场，他是听到的，当时贺氏想掐死他，他还在心里幸灾乐祸。但是，贺氏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被休了，她的三个儿女都会受影响。

“哥，怎么了？想什么呢？”程皓见他没反应，又问了句。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笑笑，“尚书府有我一个地位尴尬的就够了，何必再多几个？”

程皓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你地位怎么就尴尬了？”

“我是说，贺氏被休了，那二妹怎么办？她以后是要嫁人的。”

程皓倒无所谓：“那不挨着，再说，有贺氏这么个娘，也是拖后腿的，休了一了百了，二哥、四弟和二妹他们还算嫡出。”

话是这么说，但他总归是心里不大舒坦。他原只是想使个小把戏算计贺氏一把，没想到程一文直接把人休回家了。

他死了还好说，他要真的被打死了，贺氏就不只是被休回娘家怎么简单了，保不齐还得脑袋搬家。但现在他还好好活着呢！哪家主母虐待庶出子女，都是屡见不鲜的事了，贺氏打他一顿就被休回家，这惩戒……未免太重了。

贺氏可恨，但程琏他们是无辜的。因为离家十几年，他对这座尚书府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总归主宅这边的人跟自己关系最近。虽然长期不在京城，但京城的事他知道的不少。他记得，他十岁那年在玉林山，偶然间遇到为了寻他和母亲吵架出走的程琏；他记得，三岁的时候为了躲避贺氏迫害将他接到身边护着的祖母；他还记得，他离府之后，程一文将他的院子保留了下来，定期派人打扫，还有……昨天程一文说的那句“他是我最优秀的儿子”。

就是因为他娘亲已经不在了，他才不希望程琏他们也失去母亲。

“想这么多干什么？”程皓无奈地说，“贺氏这下场可比当年你娘亲轻多了，只是被休回家，至少人没死。要不是这件事大伯决定私了，这件事要是摆在官府面前，她是要被砍头的。”

的确，敢打死程一文最器重的儿子，程一文是不会放过她的。而且凌翼皇室到了崇和皇帝这一代，非常重视家中主母虐待非亲生子女的问题，像贺氏这般虐待庶子致其身死的情况，是可以判死刑的。

程玉、程琏和程皓回府，翼璟晞是准了的。宁皇后和郑贵妃走得近，跟郑家关系也好，郑德钧的妻子就是程家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程玉、程琏和程皓的关系？

她知道程玉多年未回府，于是，她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让程玉和家里人好好聚聚。

但没成想，仅仅过了一天的光景，程家就办起了丧事，而且丧事的主角，就是程玉。

“公主殿下，您要派人到贺家去吗？”那个刚刚被她派往程家探查情况的人正跪着向她报告，问道。

翼璟晞冷笑：“去！当然去！”怎么不去呢？贺家，也是时候查上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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