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皇上，您那么在意贵妃娘娘，又为何答应娘娘去监牢探望的请求呢？”刘全的声音拽回了景旭的思绪。

为什么答应？估计景旭自己都不知道，许是愧疚，许是心虚。

“刘全，你说，阿芷她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怨恨朕。”这个天下之主，眼里竟晃过一丝害怕之色，像是怕弄丢心爱之物的孩子。

刘全心里叫苦不迭，他哪懂什么男女情爱之事呢？可嘴上却得处处宽慰着。

“依奴才看，皇上对娘娘的心意日月可鉴。天长日久，娘娘也一定会感受到皇上的真心的！”

阿芷，你愿意给朕，不，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刘全见景旭今天的心情还算好，便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皇上，这贵妃娘娘和牢里那位的情谊，您是知道的，如果……”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景旭打断了刘全的话，但是却没有生气，“阿芷不会的。”

他们的情谊，景旭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萧芷的性子，他更是清楚。她决定的事，纵然会令她日日后悔，日日怨恨，也不会改变。

况且，景旭觉得她一定会明白，当初强行让她入宫为妃，于她于沈千城，是除了双双殉情以外，最好的选择。

阴暗的牢房里，萧芷和沈千城相对而坐，只是一个满身华贵，一个残破不堪，仿若云泥。

“千城，你明日出牢，我给你带了干净的衣服来。”萧芷侧过目光，不忍再看。

“你甚少穿罗裙的，”沈千城的声音有些沙哑，细闻，又有些苦涩，“不过我家阿芷天生丽质，无论是铠甲还是罗裙，都是好看的。”

“你又在打趣我了。”

“只是这份明艳动人，以后，再也不属于我了。”沈千城的目光从未离了萧芷半分，他怕出了这个屋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萧芷突然慌了阵脚，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比深陷敌营时好上多少。

可她依旧强装镇静地说道：“胡说什么呢？”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呢？”沈千城叹了口气，说出了他最不甘心说出的那四个字，“贵妃娘娘。”

“你，你都知道了？”

“阿芷，你何苦为了我牺牲自己呢？何苦为了我，要去那深宫里，蹉跎一生。”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活着！”萧芷似乎再也强装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你活着，我纵然困于深宫也算有个盼头，可你若死了，我又如何独活？”

沈千城走过去，轻轻抱住萧芷，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无助的样子。

“本来，要娶你的人，是我啊。”

萧芷缩在沈千城的怀里不住地啜泣，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肩膀，落在地上，浸湿了她的裙摆。

“都怪我，都怪我……”沈千城喃喃自语。

怪我只是沈家庶子，撑不起沈家的家业，怪我空有军功，也护不了你的周全。

“够了！”萧芷一把推开自己曾经无比眷恋的怀抱。

良久，萧芷面对着沈千城，深深地跪了下去。

“皇上感念将军累累军功，特施恩惠，沈将军脱离沈家，另立府邸。”萧芷深深地看着沈千城，“愿将军，感佩皇恩，忠心报效，前尘往事，切勿留恋。”

“愿将军此生，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臣，愿贵妃娘娘，千秋康健，喜乐常安。”

阴湿黑暗的牢房，唯有这一对璧人深深对拜。这本是大婚之日的夫妻拜礼，如今，便算是全了最后一桩心愿。

明日之后，他是大魏的将，她是景旭的妃。纵然相思难弃，可今生今世，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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