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十三章 对韵

“应该不会,”苏元修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紫檀木椅的扶手,“昭王府最初来查探时,我就问过杜太医了。他说,那味药喝下去之后,不仅本人无知无觉,而且在脉象上也丝毫不显。”

“那妾身就放心了。”郑氏似乎松了口气,“只是,昭王府这次查探又无功而返,怕是还会再派人前来。”

“不会无功而返的。”苏元修幽幽地道,“李明昭的手早就伸到我府中来了,宋嬷嬷应该已经将清茉自尽的事传了回去。

“您是说,咱们府上有他的人?”郑氏一惊,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苏元修点了点头:“你把今天宋嬷嬷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给我详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

郑氏忙应是,苏元修又道,“不过,一定要暗查,不能声张,宁可查不到,也绝不能打草惊蛇。”

“妾身明白。”郑氏领命后,仍有些忧心,“那清茉自尽的事情……

“无妨,此事我本就没打算瞒住,只是不想让李明昭知道的太容易罢了。”苏元修站起身,理了理袍袖,“清忆香就不要再用了。”

“是。”郑氏福身应答,见他没有其他要交代的,就笑道:“妾身的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笋干老鸭汤,午膳就留下来吃吧?”

“也好!”苏元修朝饭厅走去,郑氏忙笑盈盈地跟了过去。

午时已过,各家院落都飘散着饭菜的香气,七皇子府的厨房里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管事正在指挥上菜:“手脚都利索点!昭王爷已经到了,饭菜都端到抱琴榭去。”

七皇子的生母锦妃,本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爱屋及乌,皇上对七皇子自小就与其他皇子不同。可惜的是,七皇子不只得到了和锦妃同样的恩宠,也遗传了和锦妃同样的病体。自幼不足,锦妃病逝后,他的身体更加不好,几乎不理政事,只醉心舞乐。皇上虽有心重用,怎奈他志不在此,时常丢下事务外出游山玩水,无论训也罢、骂也罢,他依然如故、放浪不羁。最终,皇上也只好妥协,仅仅交给他一个礼部。

饶是如此,皇上对他的宠爱仍是其他皇子没法比拟的。他的府邸是由三座前朝高官的旧宅合并而成的,改建时还将毗邻的月湖纳入其中,面积之大、规制之高,仅次干太子府,而精致之雅、意境之幽,更在太子府之上。

抱琴榭就坐落在月湖畔,取得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之意,显然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在此被招待的。

李明昭缓步走来的时候,七皇子李明晗正靠在水榭边逗弄着湖里一簇簇的金鱼。“阿昭,你来的可够慢的!”他拍了拍手上的鱼食,又引得水下一阵骚动。侍女端上铜盆湿帕,待两人净手后,全都退到了水榭外。

“我还未到京城,你就派人去下帖子。不怕?”李明昭自顾自地坐到桌边,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怕。”李明晗也坐到桌边,把自己的杯子杵了过去,“可我不是操心你的亲事嘛。就算父皇知道了,心里也必定是欢喜的。”

李明昭听到“亲事”二字,脸色一沉,准备给他斟酒的手又收了回来。

“怎么?你不信?我可是连人都帮你看过了!那丫头生的倒比苏元修体面多了。”李明晗故意叹道,“还真是：南园有佳人，窈窕桃李颜。容华一何丽，顾盼生光妍，声音也是又软又糯……”

李明昭面不改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说这个怎么了?婚姻二字,难道不是大事?”李明晗去拿酒壶。却被李明昭躲过了。

“我早已心有所属,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李明昭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背,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咳咳”李明晗赶忙抽出手来,假装有风紧了紧衣服,口中抱怨道,“阿昭!你只给我带了一坛琉璃醉,难不成要自己一个人喝完?”

“你的府上还缺我这一坛酒?”李明昭笑意更盛,又给自己倒了满杯,才把酒壶放到桌上。

“我这府上好酒虽多,可怎比得上阿昭亲自从北境带回来的心意呢?”李明晗知道他在打趣自己,苦笑着自斟自饮。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明昭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说起来也是缘分,昨个我从宫里回来,路上身体突然有些不适,”他说到身体不适,李明昭忍不住轻笑,他只好再次咳来掩饰尴尬,“总之呢,我就进了路边一家茶楼歇息。谁知,苏清宽和苏清茉恰好就在那个茶楼,更巧的是司徒雷和司徒雪也在…”两人边吃边聊,李明昭很快就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

“虽说只见了一面,但我敢断定这个苏二小姐与传言不符。”李明晗收起嬉笑,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在阳光下闪烁着虚幻的荣耀。

李明昭目光深沉:“我派去苏府的人,也该回来了。”

“只怕苏府的消息没那么容易打探到吧?”李明晗有些怀疑。

“无需打探,只要见到该见的人,就会有消息递出来。”

李明晗没有再追问,很多时候李明昭只需一笑,就能让人生出笃定的念头来,仿佛他永远都能运筹帷幄。“对了,还有那个司徒雪。她让人把说书的老头暴打了一顿,以苏清茉的名义。照这么看来,苏清茉的名声也有一部分是她的‘功劳’啊!”

“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李明昭不以为然。两人心照不宣,同时举杯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不说这些女人的糟心事了,”李明晗拿起酒壶给李明昭倒酒,“你这次换防,兵部怎么说?”

“你问这个不是更糟心?”李明昭喝了他倒的酒,却不打算答他的话。

“说的也是。”李明晗哈哈一笑,“我们两个也有大半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就只管痛饮,不管其他了!”

“这还差不多!”两人抛却俗事,一心推杯换盏间,直到日头偏西。斜阳里,一个醉倒在水榭,一个缓步朝外走去。

可爱的作者君：迟来的更新，有没有吓一跳啊？嘿嘿嘿，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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