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未眠》十

蜿蜒的鲜血汇成小溪，她的眼里没有泪了。

她麻木的站起，唤出权杖，引来海潮。

身边的魏军都被淹没，我笑着消失在她面前。

回到魏都，我才猛地吐出一口血。心痛的无法自抑。

阿莹阿莹，我的阿莹啊，恨我吧，这一辈子，都恨我吧。

次日，她已海神之女与孙策未亡人的身份昭告天下，与我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曹孟德将这消息告知我时，我只一笑而过。他看见，放下心来。

江东郡与魏国的这场战役，两地都伤亡惨重。我提议休养生息，暂时休战，曹孟德同意了。

却忘了，他的野心不止于此，江东郡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可周围的小国确实很好吞并。

接下来的几年，我带着魏兵四处征战，连着将魏国的国土扩大了一倍。

在围剿一个寨子后，一个小孩儿脏兮兮的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与阿莹一样的眼眸，我心软收下了他做我的徒弟，我教他枪法与谋略，为君之道与待人接物。

他很聪明，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所以在乌岭之战，我带上了他。

被那杆枪刺穿身体时，我在想诸葛亮你也学会玩阴的了。

再次醒来，诸葛亮就在床前，我被裹成了一个粽子在他面前。

他如今在蜀汉，帮助刘备。

见我醒来，那家伙好一顿冷嘲热讽，自顾自的嘀咕了许久，我闭眼养神，心想这么些年了，还是一样的聒噪。

知我不想理他，也只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在蜀汉养了一段时日，伤口也渐渐的痊愈了。

我知如今魏国勇猛，蜀汉与江东郡打算联手共同御敌，东风祭坛便是一个好机会。

蜀汉的气候很好，除了稷下学院的夜景，这里的也不差。

诸葛亮拿来了几坛酒，问我喝不喝。

我拿起一坛直接开喝。

几轮后，他扯着酒嗝问我：“阿懿， 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么些年，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嘛？”

我不言，我都知道。

这些年，我的手上染满了鲜血，无辜百姓的，仇人的，敌军的…多的我自己都记不清当初的样子了。

阿亮，你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会告诉你原因的，但不是现在。

我满身的罪孽无处能祈求原谅，我不想变成怪物，所以阿亮，帮帮我吧。

还有阿莹，最后再让我自私一次吧，我想再见你一面。

接到阿莹启程来蜀汉的消息时，诸葛亮满眼的疑惑。

他说不记得给阿莹去过信，还是这么荒唐的理由。

他看向我，丝毫不慌，那封信，我寄出去的。

“司马懿，阿莹现在这么恨你，你是嫌活的太长了？”

“是啊，她现在恨我啊…”

……

想着我还能为阿莹做些什么。她喜欢的糖糕许久未做有些生疏了，成品我端到诸葛亮的面前时，他的脸很扭曲。

他哑声问道：“司马懿，这糖糕，你是否从未尝过。”

我说我尝过，阿莹也很喜欢，只是许久未做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没告诉他，司马府灭门的那天，我的味觉便没了。

我知他这样说，定是糖糕不好吃，便又回去重做。

没日没夜的做了几天后，他再次尝着说是很好吃。

却没看见转过身的他流下了泪水。

阿莹小时候喜欢秋千，可是我笨，没能为她扎一个。

我想着院子里草木长的茂盛，扎个秋千正好。只是十几年过去了，手还是不灵活，扎的秋千很丑，但试了试，很扎实，可以荡起来。

转眼十日过去，阿莹便到了蜀汉。

我在暗处看着她吃了糖糕，荡了秋千，久久不愿离去…

诸葛亮叹口气，问我要不要见见她，我拒绝了。

将死之人，不该给她徒增烦恼，我也怕自己会心软，会贪恋。

第二日辰时，诸葛亮唤起东风祭坛， 阿莹用归明月引来海潮筑起水墙。

归明月…阿亮说那权杖是孙策赠予她的，她一直很爱惜。

仪式的最后一刻，我破开她的术法，走向阵眼。

我将诸葛亮最初的记忆与我的记忆一同给了他。

他看见后捂着头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祈求阿莹住手。

诸葛亮，我痛苦的一生你是源头，若非是你的预言，我司马府不会被灭…但我不想恨你，我恨这世道，恨我自己的无知。

我的阿莹，我好想再抱抱你，却也只能说句：“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阿莹，无论是江东郡还是蜀汉，都会得偿所愿的。

当年那三只怨灵释放了他们的力量，我与他们签定契约，为了不让他们蚕食我的意识，我到处杀戮，手染鲜血。

我将惨死之人的怨气与曹孟德的命数相捆绑，怨气越重，曹孟德使用天书时的反噬也就越重，他没几年活了。

对他最好的惩罚，便是看着国家命数慢慢的被吞噬而无能为力。

自此，我也算是对得起司马府满门了。

我相信有你们俩在，魏国的百姓不会遭遇屠戮。

阿莹，活下去。

我笑看着她，我知道她会成全我的。

只一刹那，阵眼的力量将我吞噬，没有任何痛苦。

这一生，当真应了老者的那句话，颠沛流离，众叛亲离。

除却死亡我可以选择。

还有阿莹，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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