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借条

“娘 您起来喝点汤吧 。”六七岁的小丫头捧着一只有豁口的粗瓷碗，碗里是没有放油盐熬煮的草鱼汤 。这鱼是屋后的刘阿婆看不下去，偷偷塞给小丫头的。

小丫头仔仔细细的杀了鱼，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放进锅里熬汤，就是朱氏自己也只能熬出这个味道的汤了，家里什么调料都没有了。

“我不喝，喝什么喝！？这日子没法过了，死了算了！”躺在床上的朱氏嚎啕大哭。

“娘......”小丫头吓着了，轻轻的喊了一声。

朱氏也觉得，自己跟孩子发什么脾气，孩子又懂什么呢？起身搂住小丫头：“是娘不好，丫头，委屈你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门突然“嘎吱”一身的响了。

“爹......你回来了”小丫头开心的想迎上去。

“他不是你爹！”朱氏一把拽过小丫头，“他还晓得回来？天天和一些三五不着调的人出去鬼混不说，哪个当爹的会让自己女儿挨着饿把辛苦赚来的钱都给别人送去啊。”说着说着，朱氏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了。

“我没有出去鬼混，这不是那么久没见了吗，和几个朋友出去聚聚。还有，那不是别人，那是我娘。”罗平低声道。

“对，你说的都对！”朱氏恨恨说道。“你去县城做了一年的工，一天家没回，我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你辛苦，你在为这个家劳累，你倒好，一回来，家也不回就出去喝酒！你说攒了两千文钱，我就只听到个声儿，连影都没瞧着，你就送你娘那儿去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全家人吃什么？”

罗平半晌没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后不出去喝酒就是了，我娘那到真困难的时候，娘会把钱给我们的，她说她只是代为保管。”

朱氏冷笑道：“她怎么说你都信啊？我只记得我怀丫头的时候，你在县城做工，家里所有的家当只有十文钱，我腆着个脸去找你娘要点鸡蛋，她就在屋门口骂我嘴馋，每天吃饭都是躲着我吃的，生怕我占她一点便宜，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得回娘家蹭饭！”说着，又搂着小丫头哭了起来“我命苦的丫头啊，在娘肚子里就没吃饱过.....”

罗平起身往外走去，“你干什么去！？”

“去把那钱要回来......家里也确实是揭不开锅了。”

罗平虽然已经分了家，但罗平和弟弟罗中还是住在老院子里，罗平家住东厢房，罗中便是家住在西边。

罗平没走几步就到了主屋：“娘，您在呢......在给我爹缝衣服呢...”

黄氏正缝着衣服：“嗯呢，什么事啊？”

罗平嘴张了几口没开的了口，最后想了想家里瘦弱的丫头，狠了狠心：“娘，我给您的那两千文能给我吗？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实在不行先给个五百文也可以。”

黄氏继续补着衣服，眼都没抬：“什么钱？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霹雳，罗平不敢置信：“娘...娘您说什么？我不是把工钱都给您了吗？”

“没有啊。”黄氏用嘴抿了抿线头。

“娘，您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样了？你没给过我钱就是没给过！”

罗平失魂落魄的的走出了主屋，他不知道是怎样结束和娘的对话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是他的亲娘啊！看了眼东厢房，罗平没回去，出了院门，去了自己的二姐家。

二姐和二姐夫刚从府城回来，盖了宽敞漂亮的大院子，应该手里有不少余钱吧。

进了二姐家门，正好外甥徐俊撞了上来，徐俊才十岁，看了眼罗平：“舅舅，你来了呀！”罗平许久没见过外甥了，高兴的抱着徐俊转了个圈。

和徐俊玩了一会儿，罗二姐才出来：“来来来，坐。你今儿怎么来了？”

罗平有点局促不安，他是个老实人，向娘要回工钱都不怎么好意思，更别说是来借钱了。

“二姐，你看，我刚回来...添置的东西有点多，钱就有点不凑手，可不可以借个一千文给我。”罗平眼睛不敢直视罗二姐 没看到罗二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自家姐弟我自然会借给你了。”罗二姐笑道。

“真的？”罗平很是惊喜。

“那当然，只是，这借据要写明白，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罗平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罗老爷子上过私塾，据说差点考上秀才，所以五个子女字都在老爹的指导下，认识一点的。

签完借据，罗平喜滋滋的拿着一千文回了家。

等罗平出了门，徐茂林才出现在大厅里：“来干什么了？”

罗二姐翻了几个白眼：“能干嘛？不就是瞧着我们发达了，来打秋风呗，一开口就是一千文，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给了？”徐茂林给自己到了杯茶水，慢慢喝了起来。

“给了，不过你放心，我让他签了借据，他不敢不还的”罗二姐朝徐茂林诡异一笑，徐茂林立刻心领神会：“还是夫人高明......”

看到眼前的一千文，朱氏很高兴，想着黄氏虽然抠门，但对亲儿子还是照顾的，高兴的上集市买了几个鸡蛋回家给丫头煮了吃。

只有丫头围在罗平旁边：“爹爹，我看见你哭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爹爹只是在风里呆久了”

“爹爹，今天丫头做了鱼汤哦。”丫头一副快表扬我的样子把罗平一下子就逗笑了。

“嗯，丫头最厉害了，那丫头想要什么奖励啊”

“我可不可以要一个名字？何小花她们都有名字了......”丫头期盼着望着罗平。

取名字的事一般都是罗老爷子负责，因为罗平是长子，生的第一胎是个女儿，罗老爷子生了好大的气，足足半年都没有进东厢房一步，取名字的事也就耽搁了，后来丫头丫头也叫惯了。竟是忘了还没给丫头取名，丫头都六岁了。

罗平想，朱氏骂的对，自己不配做爹，这么重要的事也会忘，“爹爹明天就去和爷爷商量给丫头取名字好不好？”“好，谢谢爹爹！”丫头迫不及待的奔出去告诉小伙伴们这个好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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