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上）

芒国78年，芒贾两国边界战乱频繁，民不聊生，街上常见到学生游行的队伍。

周遇南将一封刚写好的信放进信封，起身准备托人送出去。

「卿卿，最近在街上总能见到学生游行的队伍，但是大多都被镇压了，我想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拉着我一起去，我也总感觉人群中像是有你的身影，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边一切安好，勿念。」

周遇南和林卿卿是三年前在梨园认识的，那是洛城最大最有名的戏苑，里面的戏子在洛城乃至全国都很有名气，观众也都是一些军阀官员和富家阔少。

周遇南作为大帅的副官和大帅一起看戏，而林卿卿是当时最有名的财团林家的千金，因为父亲喜好听戏，便陪着父亲也来到了梨园。当时台上的一出《游园惊梦》看得台下的观众连连叫好，林卿卿并不喜欢听那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相比梨园她更喜欢去书院，与其他的千金小姐不同，林卿卿从小就对读书有兴趣，满腹经纶，幼年就饱读诗书，但家里人的封建思想还是没能让林卿卿上大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都是给婆家读的，母亲就是这么说的。林卿卿因为这事还和母亲吵了一架。

还在郁郁寡欢的林卿卿和父亲说去散散心就出了戏苑走到了院子里，正巧碰上了正在院子里抽烟的周遇南，这人身材高挑，冷白色的皮肤在月色的映衬下透出一丝红润。当时正值深冬，林卿卿穿着一身华贵的棉衣站在雪中，并没有感觉冷。而周遇南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棉布衫，拿着烟的手也被冻红了，微微颤抖着，烟灰便不断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你不冷吗？”林卿卿问这人。

“嗯，有一点。”周遇南回答。

“去那边抽烟吧，那边可以抽的。”林卿卿指着一间落满了灰尘的屋子，房梁隐隐约约有些发黑，“那个屋子原来搭过戏台，但因为火灾把戏台烧了，那屋子就荒废了，也没什么人去，还不冷，你去那里吧。”

周遇南起身走进了那个屋子，林卿卿也紧跟着进去了。

“谢谢小姐，请问小姐怎么称呼。”周遇南道了谢。

“林卿卿。”林卿卿微笑着回答。

“周遇南。”周遇南也介绍了自己，“这么冷的天林小姐怎么不看戏出来受冻？”

“不喜欢看戏，陪父亲来的。”

“请问林小姐是林渊的女儿吗，我听闻林老喜欢看戏。”

“是的，周先生听说过我父亲的名讳？”

“在洛城这地界谁不知道你们林家，有钱有势，外界都说您父亲人很善良，时常接济穷人。”

“嗯，父亲从小生活就很贫困，由于他很聪明，后来开始独自一人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也结识了我母亲，我母亲是海军上尉家的女儿，叫王彧安，本来我母亲家并不同意她和父亲的婚事，毕竟我父亲的出身不好，但后来我母亲以死相逼也是嫁给了我父亲，所以我们家也就有了势力，父亲一想到小时候受到的苦，就会周济穷人。”

“我和你父亲小时候家境一样，都没有钱，我记得我曾经姓陈，和我一辈的孩子太多了，父亲母亲就把我丢弃了，后来被一户姓周的人家捡到，这家人不算很富裕也没有很贫穷，但两人膝下无子，碰巧捡到了我，也算是个惊喜，就把我当自己孩子养大了，我跟了他们家姓，他们送我读书，出国留学，也是花掉了全部的积蓄。现在回国了，在大帅身边当个副官。”

“你出国留过学啊，我很喜欢读书，但家里并没有允许我继续读下去，国外的大学都是什么样子的。”

周遇南开始给林卿卿讲自己在国外的经历，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戏已经结束了，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别，临走时周遇南将自己的怀表送给了林卿卿，虽然这老旧的怀表对于林家来说太不值得一提了，但林卿卿还是将怀表带在了身上，周遇南告诉林卿卿有事可以去大帅府找他，刚要离开就被林卿卿叫住了。

“周遇南！”

“嗯？”周遇南回头。

“以后别叫我林小姐了，叫我卿卿吧。”

“好，那你就叫我遇南就好了。”周遇南摸了摸这人的头，林卿卿长得温婉可人，像个小孩子。

林卿卿捧着这块怀表，想着今天遇到的人，他的音容在林卿卿的脑海中反复浮现。

这天大帅来林家与林渊商议带军北上平贾国侵袭，希望林家能提供一些资金，周遇南也跟着来到了林家，林卿卿本来正在书房中读书，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外面的人问林小姐在屋内吗。

林卿卿意识到来人是周遇南，赶忙将房门打开，“嗯？你也和大帅一起来了吗。”

“嗯，顺便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啊。”

“没什么，聊天嘛，”周遇南笑了下，“我有办法让你出国读书了。”

一听到可以出国留学，林卿卿的眼睛顿时亮了，“什么办法？快讲。”

“大帅派我去湖国见一个人，大帅忙于公事没有时间去，你可以做我的助理一同跟去，我会在那里同那个人一起工作一年左右，你就可以去读书了。”

“你怎么说服我父亲？”

“大帅已经在和你父亲商讨了，他会同意的。”

“那大帅为什么不自己去，什么公事如此重要？”

“要打仗了。”

洛城虽不在贾国芒国的边界处，但贾国此次派兵人数之多，屡获大捷，誓要取芒国都城，将芒国一举吞并，而洛城就是贾国攻打都城芒城的必取之地，现在芒国的胜算远低于贾国，随着贾国军队将芒国城池一座座攻破，洛城也危在旦夕，林老爷子便同意周遇南带林卿卿出国，其实就是想让女儿出去躲避这场战争。

贾国士兵愈战愈勇，芒国军队拼死抵抗。

周遇南带着林卿卿去了湖国，他送林卿卿去了自己曾念过书的学校。

林卿卿在学校的宿舍里住，周遇南就在学校周边租了个房子，方便照顾她。

后来学校的宿舍修缮，林卿卿就在外找了个房子，离学校挺远的，每天上学有点赶，林卿卿家附近胡同小巷很多，周遇南叮嘱她叫她走大路，小路危险。

这天，林卿卿放学晚了，急着回家就抄近路走了小巷，刚穿过一条巷子，就看见两个拿着枪的湖国士兵，林卿卿急忙钻进另一条小巷。

“谁？出来！”士兵发现了前面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去查看。

林卿卿大气都不敢喘，忽然被一个人抱进了一个房间里，她使劲踢蹬想要挣脱这人的束缚。

“卿卿，是我。”

周遇南的声音。

外面的士兵寻找未果，离开了巷子。

“这是怎么回事？”林卿卿问周遇南。

“国内有变，大帅被俘，大帅的一个下属供出了我在湖国，贾国就发了加急电报让湖国秘密抓捕我。”周遇南叹了口气，“刚才那两个人就是来找我的。”

林卿卿离开了周遇南的身体，看见自己的衣服染上了血。

“你受伤了吗？”林卿卿担心地问。

“没事，小伤。”周遇南看起来并不在乎。

周遇南的腹部被捅了一刀，血随着周 遇南呼吸的起伏往外流。

“这还小伤？怎么弄的？”

“跟士兵打斗时弄的。”周遇南捂住伤口，“我打昏了一个，另外两个就进巷子来找我，后来他们就发现你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

“卿卿，你家能藏我一段时间吗？”

“你是说住我家吗？”

“嗯。”

“行，你和我回家吧。”

林卿卿带着周遇南回了家。

林卿卿家不大，一室一厅，屋内有一个电话，是林卿卿和林渊说租房子时，让房东给林卿卿拿的。

林卿卿帮周遇南包扎了伤口，从衣柜里又拿出一床被子铺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你睡这吧。”林卿卿帮周遇南铺好被子，“能睡习惯吗？”

“能，跟在部队睡的硬床板一样，习惯的。”周遇南顺势躺下了。

“你还在部队呆过？”

“呆过两个月，后来被开除了。”

“怎么弄的？”

“当时芒湖两国战争的时候，我一个朋友叛变了，他被连长抓回来的时候，供词中提到了我介绍认识了叛军的接头人，保守起见，我就被开掉了。”周遇南望着天花板，“我们认识的时候，那个人还不是叛军的接头人呢。”

“那你就被冤枉了吗？”

“本来我就是个从湖国回来的读书人，进军队就不合规矩，又出了这档子事，队里有些瞧不起文人的人就请示大帅开除我，但大帅念我读过书，就留在他身边当副官了。”

“这么说你还被提拔了呗？”林卿卿笑着说。

“可以这么认为，所以我很感激大帅的知遇之恩，可他现在身在狱中，我却远在他国无法搭救……”

林卿卿拍了拍周遇南的胳膊，“我快毕业了，等毕业我们就回去吧。”

湖国的大学只有两年，林卿卿是芒国来的留学生，上一年就可以毕业了。

“好。”

两人彻夜畅谈，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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