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婵篇

“姑娘能寻到这长生门，自是与我门有缘，只是这天下没有凭白得到的道理，姑娘该知晓我长生门千百年向来是以一物换一药？”玉座上的人手拿着桂花糕，丹凤眼微微眯着看着前来求药的人。姿色艳丽，怕是可惜了，她想着。

“只要能求来使白骨生肌，死人复活的长生药，就算仙人要奴家的命也值得。”

“莫急，这永生在如今姑娘看来是好事，只是世事变迁不过一夕之间。今日若得了这长生药，日后或者生不如意，便也无路可退了。”

“还望仙人成全。”粗布麻衣的姑娘说着跪在地上。

“倒是执拗，姑娘芳名？”

“奴家阮玉。”

“玉姑娘可愿听我说一个故事，听后若还执意求这长生药，自然不再阻拦。”徐禅说着微微一笑，“我想听一听于姑娘，总是好的。”

“那大约三百年前了吧，如今想来有很多事情都已记不得了，仿若尘世中那几年，不过是我在这长生门中某一个夜晚做过的一场梦。”

我第一次见到孙绍靖，他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棉衣，站在我家大门口，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他身上，一张脸冻的通红，见着我举着一封信便问:“可是徐文良徐伯父家？”我狐疑得看着他点点头。“在下孙绍靖，是徐伯父故友孙俊之子，因家父嘱托，今日特来拜访。”“既是拜访家父，便随我来吧。”“有劳姑娘了。”孙绍靖说着作了作揖。那便是我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再平常不过，跨过朱门踩着白雪。那日后他在我家中住了下来，似是家中突遭变故，当时与他并不相熟，他不说我也不曾问。

孙绍靖来的第二日，便随着哥哥去了私塾读书，因着我是女子，爹娘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就日日闲在家里，实在无聊时，也只是摆弄些花草。因着这些，孙绍靖来了月余，除了吃饭时，我很少能与他见面。一日天晴，我披着披风坐在院中晒太阳，孙绍靖手中拎着几个小小的油纸包裹，进了门见了我便笑道：“来了数日，因着学业繁忙还未曾与妹妹好好说过话，今日夫子有事我便回来早了些。”他说着把手中的几个油纸包裹放在石桌上。我有些好奇，便问道：“这是？”孙绍靖面上微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回来路上见着有卖糕点的小贩，给妹妹买了些，也不知你爱吃不爱吃。”孙绍靖说着，又将油纸包裹打开，往我面前推了推，原来是几个桂花糕，糕点上芡着些许桂花瓣做点缀。“这糕点模样倒是好看，”我说着拿起一块尝了尝，“嗯，甜而不腻，兄长有心了。”

孙绍靖闻言淡淡一笑：“你若喜欢，日后便常买与你吃。”我想着他也只是随口说说，未曾放在心上。翌日黄昏，我躲在房间里取暖，孙绍靖站在门外轻声唤了我一声，我起身走向门口，搓着手应他：“兄长可是有事？今日天寒快进屋暖暖。”“见你昨日爱吃那桂花糕，从学堂回来路上就又去买了些。”孙绍靖说着从长袖中抽出一只手，一小包桂花糕被他藏在长袖里，一阵寒风吹过，他冻的微微缩了缩脖子，我一怔：“有劳兄长了。”之后的日子里孙绍靖从学堂回来时常带些桂花糕给我，偶尔也会换些糖人花生酥其他吃食，到了过年时，我总觉得我被他喂胖了好些。

元日那日，一家人早早吃了晚宴，娘给了我们几个小辈一些碎银子，打发了我们去街上，元日的大街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家家户户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十里长街，有卖糕点蜜饯的商铺，有卖花灯的小贩，护城河岸边，一些善男信女点着花灯许愿，有人祈求来年万事顺遂，有人祈求金榜题名，有人祈求早日觅得良人，我站在河岸边看了一会，哥哥大抵觉得无聊，早早跑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孙绍靖站在我身边，他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衫，冬日寒风里鼻头冻得微红。我想着这一日的孙绍靖一定很难过，不知他是遇到怎样的变故，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却孤身一人。我转过头看着孙绍靖，他面上波澜无惊，我竟有些心疼，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孙绍靖轻轻嗯了一声。

孙绍靖大抵见我

我记得很清楚，当晚天空中飘着小雪，他穿梭在人群中护在我身前，买了一盏画着美人的灯笼拿在手里，柔和的烛光里，我看着他的背影，黑色的长发上有雪花飘落又融化，风里传来他模糊的声音:“你小心跟在我身后。”当时那个场景，我如今想来，也是满心的幸福，那时候他走在我身前，护我妥帖，可是这种日子，我在长生门几百年，无人打扰，即便想有一个人伤我一伤，也找不到了。

药材铺起火后，爹娘毫不犹豫选择救走了哥哥，我被当做弃子的时候，是孙绍靖冲进来护了我周全。我只是被烟熏到了，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看到爹娘离去背影的那一瞬间，火光中，身体里的孤独感好像在狂欢。大抵我只是儿女双全里的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罢了。

那是我在尘世中的最后一日，我穿了一身鹅黄衣裙，站在孙府外，秋风微凉，我等着孙绍靖，朱红的大门推开，孙绍靖一袭官袍。这是他不记得我的第一日，我穿着他曾喜欢的长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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