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浠辞淡淡的看着残垣断壁,踏进了破烂不堪的,许久未进的大门。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残垣断壁在瞬间变成了完好无损的大殿。
周围人声嘈杂,她看到,小兵在划酒猜拳,面前有一堆女孩子在轻歌曼舞,那个坐在最上面,笑的肆意的人面孔却是模糊不清的。
哦,她想起来了。
这天是春节。
春节要和家人过的,可无名宫内人早已家破人亡,对他们来说,彼此就是家人。
她看到常年瘫着脸的无状嘴角也染了笑意,看到傻大个云海通红着脸嚷着要作诗一首,却憋了半天憋不出来什么话,看到喝醉了的竹肆一脚踹开云海拿着酒杯转了个圈。
云海在嚷着什么。
好像是竹肆仗着宫主喜爱欺负我好不公平之类的。
无状都看不下去了,扔了个酒杯过去,笑骂:“多大个子啊,还撒娇。”
她自己便也忍不住笑了,只记得自己臭骂云海不要脸。
多好啊,他们都在,是活生生的人,是会笑会骂会撒娇的活生生的人,不是身上全是血,面上毫无生气的死人。
顾浠辞眼尾染笑,忍不住伸出手。
“顾竹,你干啥呢?”墨武奇怪得问。
周围的一切瞬间失了颜色,顷刻变成了黑白,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不见,大殿也瞬间倒塌,变成了眼前略显焦黑、破烂不堪的瓦片。
顾浠辞回过神,若无其事地挥了挥空气,低笑一声:“灰尘好多。”
墨武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毕竟都荒了好多年了,其实我还挺想见见无名宫最辉煌的时候……”
他自知失言,忙补充道:“不过无名宫人是真坏,所以还是算了。”
顾浠辞仍是笑着,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坏?为什么?或者说凭什么?凭什么认定她无名宫皆是坏人?凭他们臭名远扬?
“呵……”她笑了笑,自嘲。
说她们坏的人没有一个真正认识过她们,却凭着一张嘴,导致全宫人惨死。
天下人皆以天下人之心度人,唯她顾浠辞,仅度她无名宫人。
她用尽全力,创造了一个他们共同的家。
她是真的认为无名宫是家了。
可是后来百家围宫时,他们破了这个家,是那么容易。
“顾大。”
“魔头!”
“阿辞~快夸我~”
数以千万的声音涌入她脑海,曾对她笑的、吵的、闹的人再也不见。
都是因为她无力。
她也曾后悔的想,再努力一点,哪怕当时再努力一点,百家围宫时也不至于那样惨烈。
那以后,她再也没来过无名宫。
她很怕,很怕他们责怪她,因为她什么也没做,甚至还“逃”了,她怕他们对她哭,说家没了。
唯一的家没了。
那么多的家人没了。
从此,世上只剩她一人。
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下去。
可此时此刻,站在这个破旧的无名宫内,顾浠辞却清清楚楚看到了他们明媚的笑容,听到他们说别怕。
别怕,我们都在。
顾浠辞,你只有亲手杀了仇人,才对得起他们啊。
而首当其冲的第一个仇人,就是百岛宫岛主路山苍。
没有他,百家围宫也不会那么快。
没想到他们还挺有缘的,路山苍的儿子在自己手里。
顾浠辞笑出了声,一步步走向那个王座。
那个烧杀抢掠都经历过仍完好无损的王座。
墨武惊叫:“顾竹,你疯了!”
她没疯,只是在举行一个仪式。
一个很可能有去无回的复仇仪式。
顾浠辞拂了上面的灰尘,坐在了上面,左手食指习惯性地一下又一下点着,她邪笑一声,翘着腿,很吊儿郎当又气势全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我顾浠辞,回来了。”
闻言,墨武被吓得小脸苍白,路遥也凝了眼神。
顾浠辞起身,拍拍手笑了起来:“怎么样?装的像吧?”
墨武脸都黑了:“顾竹你吓死我了!”
顾浠辞肉眼可见的开心:“概不负责。”她眼神飘向路遥:“不过,要是美人儿的话,我可以考虑以身相许哦。”
路遥闻言,转身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墨武白了她一眼,也跟着往外走。
顾浠辞淡漠地看着他们,一如那时,看着火势蔓延。
无数火种砸向无名宫,火势翻卷,烧的很快。
她看着她一个个救来的人,在火中化为灰烬。
他们是那样安静。
她红着眼拖了三人走。她尽力了。
可那么多弟兄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不定,现在无名宫这么多的灰,也有他们的骨灰。
有时候,顾浠辞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矛盾体。她能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也能面无表情地杀了朋友。
可能是因为,无名宫毁后,她再也容不下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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