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格外殷勤的滚绒,心下疑惑,滚绒素日里的的确确是又贪吃又好骗,不过却是个难伺候难讨好的主儿,想当年滚绒一周岁时,便吃遍了常宁宫的美味糕点,可是它与斐竺的关系却还是不如我和它之间的关系那般好,见了斐竺也只是喵呜喵呜地叫两声表示自己见过斐竺而已。
怎的今日便如此殷勤地往常宁宫的主殿跑?
我直觉这肯定不简单。
还有,就斐竺那样一个爱热闹的性子,她的常宁宫怎么有些冷清?
前几日,大梁的皇子到访我大齐,是为了两国的联姻大事才来,我大齐幼主过于年幼,还不能掌管政事,现在是骁骑侯府的少主御恒君代管政事,长宁长公主暗地里也帮他不少。
那个欢迎宴会我也参加了,那次我瞧着斐竺有些郁郁寡欢的,大约是两国要联姻的缘故,她不高兴。因为有个大梁来的任性公主说是看上了御恒君。我与斐竺费了一番口舌才将这事给作罢了。
只是,为何这常宁宫还这般冷清?
尽管心中疑惑,却还是压了这份疑虑迈着端庄的步伐进了主殿。
这不,一进殿便瞧见了半躺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沈斐竺和对着一桌子吃食喵呜喵呜叫个不停的滚绒。
滚绒它一脸义正言辞地对着一桌子吃食呲牙,我看着它却觉得它像是在跃跃欲试地磨牙准备开吃。
我走上前,没有放轻脚步,心下暗笑滚绒贪吃。
诶,斐竺睡得也太死了些?
滚绒突然对着那小案几一扑,张牙舞爪的模样瞧着有些凶残。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滚绒对吃食那样凶残。
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我快步走上前,冲着斐竺低声说,
甄竺“斐竺?斐竺?醒醒,醒醒!”
过了半晌却没人应,大殿显得空荡荡地,伴着滚绒细细的喵呜声,突然就有些彻骨的凉意渗进我的骨髓,冷得格外渗人。我急了,干脆将她翻了个儿,却突然瞧见斐竺的脸色惨白得不正常,嘴唇也微微有些发紫。
哦,我的佛。
甄竺“御医呢?御医!!来人,绘鸯,叫御医!!”
片刻后,一个老御医惶恐地跪在我眼前,
万能角色:“回禀甄小姐,长公主这是中了毒了,不过不要紧,只是小毒,并不碍事,还好发现得早,只叫公主昏睡了过去,好好调理几日便是。”
我为自己沏了茶,悠悠地抿了一口,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叫了常宁宫的管事宦官,
甄竺“福喜,你说说。”
福喜惶恐地跪下,而绘鸯捏着羽扇在我身旁轻轻地扇,小心翼翼得很。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嗓音可以这般淡漠,
甄竺“福喜,你抖什么呀,本小姐有那么可怕?你说说,为何这常宁宫里头除了下等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宫人?嗯?”
大齐律法规定,下等的宫女太监,不能近身侍候主子,只能在院子里做些最低等的洒扫工作,若非主子传召,擅自出入宫殿内殿者,杖责一百。
没有能够近身侍候在长公主身旁的人………这福喜到底安了什么心?!若不是我今日进宫发现得早,斐竺这会儿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儿!我有些后悔在路上拖延那么长时间了。若是能够再早些,那就好了。
万能角色:“这,这本是奴才无心之失……”
福喜哆嗦着说,肥胖的身子一颤一颤,显然害怕极了。说话的语气都在发抖,带着颤音。
我冷笑一声,
甄竺“哦?无心之失?”
我母亲是沈家的嫡女,身份是万千尊贵。乃是如今的正一品诰命夫人。而我爹则是手握兵权的朝廷战将,战功累累,身份更是无上尊贵。
而我甄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也算得上是半个皇亲国戚,至少仗着我爹我娘的身份处置几个宦官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我十三岁那年被封了昭黎郡主,一直未曾拿出来仗势欺人,如今这些个宦官,一个一个的真当我好搪塞不成?!
诶,本小姐一直想试试仗势欺人是个什么滋味儿,是不是爽翻了。正巧今儿个心情不爽,看着眼前那宦官也手痒得不行,特别想赏他几板子尝尝滋味儿。
这端庄贤淑的大小姐扮够了,试试这娇蛮郡主的角色倒也无不可。
我稔着手中母亲赠与我的佛珠,抱着滚绒,绘鸯也阴沉着脸色。滚绒喵呜喵呜地呲牙,碧绿的猫眼泛着寒芒,显然气急。瞪着碧绿的猫眼,它从我怀里跃下,跳到了福喜的头上。
隔着皂纱,我瞧见福喜抖了抖。
我把玩着手里圆润的佛珠,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颇为柔和地同他笑,只是声音有点冷,
甄竺“本郡主的猫若是从你头上掉了下去……莫怕,脑袋搬家来偿就是。”
众宫女身子抖了抖,不敢动。这甄大小姐的语气温柔归温柔,可是怎么这么令人胆寒啊?
福喜抖了抖,终于僵着脖子跪好了。
滚绒眯着猫眼,优雅地在福喜头上踩了几脚,然后伸起猫爪狠狠地一划--
卡啦,帽子被划了道痕,滚绒将帽子从福喜头上踢下去,然后再狠狠一划--
福喜头上顿时多出了道狰狞的口子。泛着血。福喜快疼死了,那猫儿的爪子可锋利呢,他的头现在还火辣辣地疼。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流了下来,他知晓是血,却仍稳稳当当地跪着,没敢擦。
嘶--宫女们低着头不敢看,光听着就疼。
它又跃回我怀里,柔顺地撒娇,只是十分嫌弃地挥了挥猫爪,像是在嫌弃福喜的血弄脏了它高贵的爪子。
福喜颤抖着,噤若寒蝉。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眯着桃花眼淡漠地说道,
甄竺“哦,我明白了,既然福喜你那样有自知之明,我便削了你常宁宫管事的职位,换福宁给顶上,然后,……便赏你一百大板了事儿吧。”
福喜狠狠地颤了颤,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众宫女也狠狠地颤了颤,我眯了眼,扫了她们一眼。
我接着道,
甄竺“不过嘛……你不仅处事不当导致长公主被人下了毒,而且还弄脏了本小姐的白猫的猫爪,便再罚五十大板,然后在外头顶着炎炎烈日跪上三日。诶,本来本小姐心情仿若初阳,现在却被你弄得一塌糊涂……以后,别让本小姐在宫里头见着你。”
最后一句话音落地,福喜猛的抬头。这…这句话话里的意思是要将他逐出宫吧?
不可能吧,如果他真被发落出宫……他过惯了使唤人的清福日子,以后要怎样在宫外讨生活?
他不禁顶了一句,
万能角色:“你没这个资格,我可是常宁宫奴才而非你甄府的奴才!”
甄竺“哦?”
我冷笑,
甄竺“看来堂堂昭黎郡主都管不到你这欺主犯上的奴才头上?你可晓得你那掺了毒的茶水和甜糕险些入了本郡主口中!别忘了,本小姐是甄府的嫡大小姐,算得上半个皇亲国戚。”
甄竺“退一万步,就算本小姐不是郡主,光凭本小姐甄府大小姐的身份,便足以毫不费力地将一百个你一起收拾得连阎王都收不了你!”
甄竺“来人!两百大板!谁敢放水,本小姐连他一起罚!”
众宫女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生怕将面前的冷面瘟神给惹怒了。
烈日下,福喜惨叫的声音传出很远。
我悠然地磕着瓜子,隔着皂纱,欣赏着福喜的模样。
诶,这闹心的奴才,本小姐衣裳都还没作整理,就要为这奴才整出的破事而闹心。真是………
甄竺“以后,若长公主再出了事,要的就是你们一众宫女的脑袋。”
我冷声道。
万能角色:“是。”
宫女们毕恭毕敬。
想不到这甄小姐平日里看着温和,发起狠来却是半点不亚于御恒君。不能惹啊。
万能角色:“御恒君到----”
女婢:“奴婢参见御恒君。”
御恒君乃是大齐有名的贵公子,才高八斗,貌比潘安,是大齐知名度超高的女性杀手,没有之一。传闻凡是有他的地方,必定会形成一股疯狂的女子浪潮追随其后;传闻他不近女色,凡靠近他的女子必定没甚好下场;传闻他武功极高……传闻……
反正,他和浪荡公子齐御涯是两个极端。御恒君沉迷于读书习武关注国事,而齐御涯爱美人溺酒色对国事不闻不问。
方才还想着要不要叫御恒君,他转眼就来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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