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4

“祁先生。”

刚刚那些怒气冲冲要来抓崔钰的青年男子看见祁明庚，都纷纷止住了脚步，抱拳欠身，都是对他非常尊敬的样子。

明明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为什么还能被人唤老师？

崔钰的双眼有血丝，眼底是团团怒火和委屈。

祁明庚微微抬起手，拭去了额头碎发的水珠，他启唇，“你们去告诉姜先生，不要再抓这个孩子了，他只是偷了我一点小糖果，我来教育便是，你们不必如此。”

那几位青年面面相觑，犹犹豫豫道：“…是。”

一直到几个青年男子离开了他们三个人的视线，崔钰都垂着头，发丝贴在脸颊上，耳根泛着红色，身体紧绷着。

“假好人。”

他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祁明庚转身，面向崔钰，思忖着。

“小孩，”他唤崔钰，“外面还在下着雨，你先回屋里。”

崔钰看着祁明庚，穿着白净，笑得温和。

许久，崔钰呼吸变得有些不稳，仿佛下了很大地决心，“我是为了你才留在樟乡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话未说完，崔钰眼泪就先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他粗鲁地抹掉眼泪，一张脸变得脏兮兮的。

“……”

祁明庚没有回答他，眼睫微颤，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嘴角依旧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走近崔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来。”

崔钰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是讨厌的，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他垂着眼，男人的阴影落入他的视线，而后他又看到自己瘦小的腿和脚踝。

恍惚间，男人突然发声：“我一直记得你和我说的，你的理想。”

静默片刻，祁明庚垂眸，似乎想知道男孩的回答。

男孩并不理他，一步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和眼神都写着倔犟。

祁明庚又道：“小孩，你当时在上学呀…”他声音带着无奈，“说实话，你讨厌我我也认了，毕竟我的确做错了。”

崔钰眼眸微转，缓缓抬头，看着祁明庚。

似乎，是在期待，什么事情。

祁明庚看着他的神情，又忽然不好意思继续说出原委。

果然，崔钰问他：“所以，如果再来一次，你会带我走？”

语气带着期待。

走到屋檐下，祁明庚的身影落入光弱之处，只留下背影给崔钰。

祁明庚没有立刻答话，这样的反应让崔钰心里空落落的。

“你说话啊。”崔钰眸色变得暗沉。

面前的男人微微抬起下巴，看了一眼正对着他们的那扇门，门上贴着对联，上面写着两行字——修身岂为名传世、作事惟思利及人。

不知过了多久，祁明庚才回答他：“我会选择从你身边路过…而不是在你身边停下。”

晴天霹雳。

崔钰怔怔地，耳边反复回响着祁明庚的话。

“你什么意思！”他暴喝。

祁明庚没有回头，定定地抬头凝望对联。

崔钰在他身后几乎万念俱灰，呼吸，心跳，都在加速。

他怒吼：“所以你当时问我要不要加入你们，鼓动我去反抗，都是你的心血来潮、胡说八道！？”

“你以为我放弃了什么！？”

“我退学了！我回到家、收拾行李，去了客栈，等了三天！！整整三天！！”

“他们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再回去！我流浪了三年！”

“你现在告诉我你后悔了！”

“你是人！？”

他歇斯底里，满面躁怒，眼睛却透亮。

眼泪模糊了视线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景象。

“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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