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在秋天去的。正是天凉加衣的时候,她到底没能熬的过。
她说
苏御母亲:我还没有看着欢儿喜儿的孩子取妻,我还没见到我的孙媳妇我就要去了。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咯。
谁都没想到的是她临去世前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唯独留下了我。
我与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实在没什么交情。
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半蹲在她床边
李艳姝:母亲有什么吩咐您说,艳姝好好听着呢。
她说
苏御母亲:别看你是丞相嫡女,我实在是看不上你。我赵氏送了两个女儿进府竟没能夺了你将军府人之位。
弥留之际,她终于也在我面前说上几句真话,几句肺腑之言了。
苏御母亲:可见你是有些手段的。喜儿毕竟是庶女出身,见识也短。她若有什么不好的,你多担待。欢儿我一直找人保护着,算我求你,不要真的伤害她。
她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却还是为她赵家女儿思虑求情,我突然有点同情她。
苏御母亲:欢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前单纯善良。想来是我逼着她夺你将军夫人之位,她压力过大以致生了不该用的手段。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你若要怨便怨我这个老太婆吧。
她已经喘气都有些困难了,却仍然在喋喋不休
苏御母亲:循儿,你说过循儿会一直是府里的大少爷。他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这些年你将他视为己出,老身领你这份情
她已经开始长长的喘气,吐出几个字就需要歇一会。
苏御母亲:御儿他是——他是真的——心中有你。
太多的话我已经听不下去,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很认真也难以分辨她在说些什么。
我赶紧叫了所有人进来。每一个人都面带忧色。
孩子们一个个上前祖母祖母叫个不停。
老人家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又在孩子们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圈。
最终眼里充满了欣慰,不舍,担心等各种情绪与世长辞。
老夫人这个年岁福寿双全,家族兴旺可谓喜丧。
因而府中的人并不算特别悲伤,只是苏御人至中年,没了母亲,心中一下子空了一截,好像怎么样也填不满。
他长长一个人坐在主屋里一待就是一上午。我很少去打扰他,也吩咐府里的人不要去打扰他。
人只有将寂寞坐断,才可以重拾喧闹;把悲伤过尽,才可以重见欢颜;把苦涩尝遍,就会自然回甘。
在长长的自我疗伤之后,他终于又可以继续活蹦乱跳,逗着孩子们玩,同我笑闹。他说
苏御:娘子,谢谢你懂我,给我时间,让我慢慢长大。
是啊,男人至死是少年。只有当失去母亲之后,他的人生才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境遇。
至此他的那些不安与年少没有人再能替他妥善存放了。他也真正的变成了府里的大家长。府中大小事物都是他该担起的责任。以后没有人替他处理好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人再担心他的人丁兴不兴旺,妻妾和不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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