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总当我是小孩子,实则我是真的年纪小,眼下朝堂这群自天南海北投奔过来的臣子并不算得年轻,长些的如王珪大了大兄二十岁,年轻些的如韦挺也是跟大兄一般的年纪,这些人于大兄而言都可称作长辈兄弟,更莫说小了他们二三十岁的我。
在他们眼里我大约和他们儿子一般大小吧。
我照常安分乖巧地窝在大兄座前,安分乖巧地听着下方一堆叔叔伯伯们激烈探讨着北方的战事,不多一个眼神不多发一言。
王世充受唐军攻击向窦建德求援,李艺复叛唐廷,联合刘黑闼等人也投奔了窦建德,于是本是分散的北方诸国化作三个阵营:一方是投靠突厥的梁师都,一方是坐卧关中晋洛等地的李唐,一方是占领山东河北等地的夏窦,三方皆暗中积蓄气力虎视眈眈地琢磨着对方,想着哪时给对方致命一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北今后局面如何,只看这三只野兽谁能撕咬过谁了。
然则这并不是我们这方所期望的。
“诸位稍安勿躁。”
大兄虽是年轻一辈,却也是表现最为淡然的,叽叽喳喳的议论里只这么不高不低一句,便让诸位脸红脖子粗的长辈都安静下来。
他道自己“心中有数”,差人召来夏王使者。
“汝王勤俭安民,义抚诸州,仁也。且其近靠吴楚,漕运通利,为义为利,吾等也自当襄助一二,请转告汝王,不必忧虑粮草之事。”
大兄一脸安泰地抚慰道。
你若问为何大兄放着父亲不帮而是偏帮外人?并非是他忘恩负义,而是缘由他那次看到秦王害死了我们。
此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大兄嘴上虽不说什么,可心下早已对那人大失所望,于是他身后的父亲也跟着受到牵连,此间他决意与他们二人并无半分情谊,就是我劝也没什么用的。
毕竟亲眼看到自己被人枭首,最疼爱的阿弟身中十数创,当胸被人捅个窟窿,自己儿子侄儿被人掐死摔死用刀砍死,就是再宽的心恐怕也难以平静了。
堂内安静下来,我看了眼不经意闪过冷讽的大兄,心下亦跟着冷笑。
某人把别人当牲畜,就莫怪别人把他当牲畜,折腾别人的子孙后代,也莫怪旁人折腾你的子孙后代。
“多谢,多谢周皇!臣代我王拜谢陛下……”
那夏王的使者脸上惊喜未去,半月前出使夏朝的魏太傅便风尘仆仆地入了殿。
他 一个照面便与我们递了了事成的眼色,喜滋滋将降表递了上来:“夏王与罗艺,王世充,刘黑闼等人投表来降!”
堂内一片哗然。
魏太傅报完了事务不再言语,那张老实本分的脸低了低,一双豆大的眼睛微微垂下,什么都看不出来。
说道我府中这位老奸巨猾的魏夫子,人家背景可不一般,此次之所以派他出使河北,也是因他与当年的瓦岗军有旧,且加上他这身能说会道且透彻人心的本事,能劝降那些故人算不得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只是来降的这几位可不是善茬,若不受,恐怕绝境之时转而投向李唐,可若受了,这以后如何安排他们,如何保证他们不反也是个大难题。
我为难地看向大兄。
大兄放下手里满满当当的降表,看了一圈众人,面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迟疑须臾方斟酌开口:
“诸王匆匆来降我周,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能有什么难事?不就是缺一个领头的嘛!
那么几个大王在一起平起平坐,占据数十洲的地盘却争不出个高下出来,而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江对岸可是有实打实的天子,如此人畜无害的大后方投靠过去自然百利无一害,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坚信我家阿兄心里与是正儿八经而非揶揄打趣,堂内一众亦是肃然沉思,气氛颇为肃穆。
唯独魏太傅咳了咳,依着他的意思认真点头:“夏王等人有言,‘素闻陛下贤明,若能周全一二,保住河北山东诸地,善待治下百姓,愿抛弃身份侍奉御前,或回乡做田舍翁种菜,望陛下成全’。”
种菜?这话好生,好生熟悉?
我看一眼不动声色的大兄,与魏夫子笑眯眯接话:“说回家种菜的,是那个瓦岗军的刘黑闼吧?”
刘黑闼此人早先为李密手下,后来投奔王世充,再后来投奔窦建德,本就与罗艺同属为桀骜难驯之人,奈何一个被阿兄收服做了部下,另一个被阿兄击败临终喊着回家种菜,现下一齐来降,怕也是对这方势力名望十分心服的。
阿兄似乎也想起那事,跟着笑了笑:“此人有趣,不过这些志向得先放放。”
说罢威严的莲花目睥睨北方,一挥袖道:“而今兵锋将至,诸将权且听我调遣。命窦建德为沧州都督,罗艺为幽州都督,刘黑闼为洺州都督,王世充为淄州都督镇守边境,共御外敌,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魏太傅自是代镇守北方的诸将应下,下方的臣子们交头接耳过后亦没什么异议,当侍郎手里的一纸诏书落成,河北山东等地算是并入了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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