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胸有成竹

01

史载，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文同在陈州病逝，未到任而卒，享年61岁。

于古人来说，这样的年岁已是高龄。

成竹还记得那日，是一个飘着鹅毛雪的天气，双脚踩进扑落了一地的雪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

文同已是耳顺之年，身子佝偻，加上重病的缘故，脸色愈发苍老憔悴，鬓角已是斑白。

成竹搀扶着步履蹒跚的他缓慢前行，到了院子他便强撑着拍开她的手，杵着拐杖自己移动到了那灰黄的画板前坐下。

楠竹已是越发的高大，许多枝叶已经探出了墙头，许多地方还冒着在零零散散生长着的小竹枝。

面前的人同几十年前一样端坐于画板前，敛起了宽大的长袖，弹了弹一片的灰尘。

成竹眸光深沉落在了那努力挺直的背颈上，飞身幻化为一缕绿光悠悠的飘回了那翠绿的竹林。

竹林间‘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随着摇晃的枝头，竹叶偏偏然在空中飞舞似在迎合这竹叶传出的声音。

文同端起笔搁上搁着的笔。

熟练的磨墨，构架，连叶成片，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留，仿若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正当壮年的少年。

最后落下了两个铿锵的字体，“文同。”浅浅一笑，放下了笔。

02

府里的家丁发现他时，他的身体已经冰凉，却仿若活着一般依靠在翠绿的竹子旁嘴角上扬，笑的温润。

身上已铺满了竹叶。

手里紧紧的篡着一副画轴，任凭身旁的人再怎么拉扯，也始终没有从他的手里夺出。

古人迷信，便同着画轴一起下了葬。

多年之后，画轴被盗墓贼盗出，辗转了多年，最终还是回到了成竹的手里。

03

文府渐渐荒凉，翠绿的竹叶在风吹过的时候依旧是‘莎莎’做响，但却响不出以前那种清脆的声音。

枝丫延伸伸到了路外，挡着了路上的行人，有的会把它砍断，有的会把它折回院里。

可是任凭怎样，那缩回去的枝节仁就会伸出荒废的墙院，向外探出大半个头来。

就像在等待着某位熟悉的故人。

成竹说过，她会等，可她这一等便是五百年。

那日她的院子里来了一位陌上男子，白衣长发，温润嗓音。

那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笑容在沉睡了许久的记忆里再次一幕幕涌现。

‘好久不见，文同——’当然这是在心里说的。

飞身幻化成人形，装模作样的从屋内走出，佯装着讶异看着面前的人，“公子来此处作甚。”

男子看着满身翠绿的女子，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情感，闷在心口堵得慌，听着人家询问。

有些无措的答道，“是在下唐突了，院子荒凉，在下以为屋中无人便直直闯入。”

说着解开了身后背的东西，继续说道，“在下为画家，喜竹，酷爱画竹，不自觉间便被这竹叶吸引了进来。”

说着便伸手抚上脆生生的叶子。

成竹轻笑，果然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带着戏谑的声音开了口，“巧了，我是这宅子的主人，也喜竹，更喜爱画竹的人。”

夏风呼啸而过，竹叶响起……

面前的人面色有些疑惑的道，“姑娘说什么？”

成竹还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

一声清丽的女声闯入“鹿廷你在吗？”

“在！”面前的人回头望着门口喊到。

屋外闯入了一位女子，俏丽活泼，扯着他的衣角往门外走，用着歉意的口吻开口道，“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夫君他有些没脑子，面对好看的竹子毫无抵抗力，你别介意我们这就走。”

成竹有些微微怔愣。

……姑娘吗？

……夫君吗？

继而又温柔一笑，“没事，……欢迎二位常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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