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烟雨

一天清晨，他在雨声中醒来，推开红窗，雨雾迷离。在烟雨最濛濛处，有一点殷红。是一人，一伞，似曾相识，疑是故人。

他揉了揉眼，却是风大了，雨也大了，漫天雨模糊了视线。人影在雨中淡了，看不清了。再抬眼，只看到了，一帘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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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迷蒙雨季，洗去世人无数痕迹。

昔日风光无限尚书郎不再，只剩下了江南某地一新迁来的县令。

朝里棋局中人已尽数忘却了此人此事只留那坊间市里还流传着他的故事。

天空未醒，雨雾轻轻。是窗外的雨让他睁开一眸惺忪。

他捋了捋一头青丝，推开窗去，入目的是几度念及的旧时烟雨。

一眼望去，尽是回忆。

窗外远方桥上一人撑伞，化作桥心一点红。

相隔实遥，甚也看不清，只看得见，人影单薄，红伞沉相思。

是那种陌生的熟悉感。

是......谁？

看不到那人的脸，却又仿佛看见那人在伞下回眸，一双看不清是桃花还是宁水的眼。对他笑了一下，不露齿，让人醉。

他顺势想起那令他迷醉的容颜，模糊的清晰。像纱，像雾，那样朦胧，又那样真实。

他不相信，他怕一切终成了空影。

他用宽袖蹭了蹭眼，抬起头去，一时风声渐近，雨意涟涟。

人影在雨中渐渐淡去，被雨水渐渐隐了色泽，消失在远方。

墨桥看不见了，就连近处的楼台水榭也被雾少许掩去半张面。

朦胧。

随着时间的加深，雾升了起来，与雨帘一起，融成了一片不可逾越的屏障。

雨势浩大，就算披着蓑戴着笠撑着伞也难免会被淋湿。

县令一人在屋内踱步，担心地看着窗外。

总想看见，那墨色的桥头。以及那位他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

雨如倾盆。

隐隐的不安蔓上心头。

不知其何。

也不知他究竟等了多久。

待到显了近水湖际，他便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之前所见的古桥。

甚至连伞也未执。

就那样独自一人，不畏风雨地前行。

雾大，雨濛，几次差点掉进水中，几次想放弃找寻都被雨冲淡了——

是雨。

到了桥头，墨色如旧，不被浸染。

他一身狼狈，只换得那执伞之人无影无踪。

天地疏远，星辰排斥，茫茫此世似惟他一人。

大雨纷嚣，洗不尽浮世因果，只对他不惊不扰。

他失魂地站在桥上，站在雨所站过的地方，眺望远方。

只剩烟雨茫茫。

记不清，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问天地，天地不知。问烟雨，烟雨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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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树桂子空自落，

间水续情烟雨茫。

思绪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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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雨，也像雨，像那雨的不惊不扰，像那雨的不争桀骜，像那雨的清净淡雅，亦像雨那般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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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染墨，雨意浸宣。

他怀念又释然地将手探出窗外。

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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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桥，薄人，红伞，空影。

手起，笔落。

一屋所隔，成是两世。

烟雾化雨，所倾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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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晚来夜，

孤身踏雨客。

残经笑面寻得见，

墨桥殷伞人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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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只是那——

一帘烟雨。

【一帘烟雨】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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