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危险从未远去

自从韩风三人上郭以来，短短的十几天，整个北郭已经是焕然一新。

山中飞禽走兽颇多，狼患更甚，韩风只是和黑子在附近下了几个捕兽陷阱，不仅隔三差五的改善一次伙食。狼群对于他这个猎户来说，并不是威胁，而是不错的食物。

就这样，韩风凭借一己之力，就让整个北郭生活直接提升了一个档次，就连过冬的皮草都七拼八凑，也几乎弄了人手一套，现在的北郭守军是人人红光满面，一扫过去的病恹恹无精打采的状态。

孙浩除了打铁之外，对于宰杀更是有一套，不管是黄羊、野狼、兔子和山狐都是手起刀落，一张张完整的皮毛就像是艺术品一样被剥落下来，这个宰杀的功夫比起韩风那单刀直入血肉横飞，自是要强上不少。

“嘿，这个好，这个好，能卖一个好价钱，加上那张狸子皮够换一匹好马了。”这个被石虎称之为百无一用的尚善，坐在铺着黄羊皮的青石上，精明的算计着过冬的物资。

接过黑子递过来的狐狸皮，尚善小心的铺平展开，喜欢干净的他，为了生活也只能忍着干呕，刮掉残肉和血沫，放入不远处的陶盆中，从土墙上刮了些白色粉末，搅拌均匀，又专心的缝制他的狼皮长靴了，这段时间，他将郭里的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在不久前，用这些在市井中昂贵的狐狸皮换回了急需的过冬粮草，还为每人都准备了御寒的狼皮袄子，虽然皮质不如换出去的那些，好在实用。现在的他，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家了。

“九爷，”这是尚善对田九的特定称呼，换做别人就只唤“老九”，他见田九半天没有个响动，就又冲着灶房喊了一嗓子。

“我看就用这张白毛狐狸皮和那张狸子，去和主管军需的那位换匹壮点的马吧，咱那匹拉车过个坑都难。”尚善见田九从灶房中伸出了头，就接着又说道，“咱们的这匹马不能给他，再好好养养吧。”

“好嘞，都听你的。”田九揉揉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抹了把脸上的草木灰，笑嘻嘻的横着右手小臂，象征性的行了个边军礼，又钻进了灶房，自从发现了尚善善于经营后，他就成了这个小团体里除了韩风之外的灵魂似的人物，说出的话，比起石虎来都管用的多。

石虎趴在哨塔的边缘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搭弓射箭，却仅仅命中位于西北角的木人的一角，白老七挑水去了，现在整个北郭能上哨站岗的就剩他一个人了。但听着孙浩悦耳的打铁声，摸着就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爱不释手的精致箭矢，佩刀和甲胄，看着袅袅的炊烟，闻着灶房内传出肉香，他莫名的感到一阵的失落，要不是还有个放哨的任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

不过，石虎守郭已近二十年，倒是从没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百无一用，也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惬意，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对于朝廷每月都克扣后才下拨的那些物资也似乎都有些看不上了。

而此时的韩风正叼着一个狗尾巴草，悠闲的在蹲守在一处崖边，不远处就是一处山泉，泉水甘甜清澈，韩风将水袋灌满，再向前几步，就是一处山洞，洞口不大，仅仅容下一人躬身进出，据他这段时间观察，这是一个狼窝，约莫有两头成年狼。

经过这段时间的狩猎，韩风已经为北郭已经储备了足够过冬的食物，而必须要拿下这里的原因是想把这里作为第二个据点。他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也知道黑暗中的那数双眼睛并没有远去、还有那蠢蠢欲动的北狄人，他必须要准备其他的退路。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距离不算太远，北郭到这里也就三里多的山路，道路崎岖，不利于骑兵部队运动，丛林密布，视线阻碍，更是无法进行埋伏阻击，但是从这里望下去，却是一览无余，即使是北郭，也尽在眼底。

韩风稍稍思索的片刻，便爬上旁边的一个巨大的松树，这个松树枝叶茂盛，从下面很难观察到树上的情况，韩风站在粗大的树杈上，将身上的绳子系在腰上，另一端则系上一个勾子，挂上用于充饥的熟兔肉，绳子中间绑在树杈上，这便布下了这捕狼勾，他计划用捕狼勾吸引洞里的狼出来，最好能挂上一只，另外一只则用身上的弓箭招呼便是，倘若未能挂上，只要射杀一只后，另外一只自然也对他形成不了威胁。

就这样，韩风静静的站在树杈上，用面罩掩住口鼻，手握弓箭，观察着洞口的动静。不多时，只见一只狼悄悄的探出头来，仔细的观察着周围，有悄没声息的缩了回去。

韩风对于狼的习性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并不着急，在他印象中似乎还没有哪次狼能够抵御住新鲜血肉的诱惑的。慢慢的两头狼都走出了洞穴，围绕着兔肉转着圈。韩风在等待其中一只跃起的一刻。

突然，两只狼同时停住向山下望去，并发出紧张的低鸣呜咽声后，夹着尾巴转身逃也似的跑进洞里，不见了动静。

此时的韩风看着眼前即将咬勾的逃进洞里，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他从树上看向狼刚才看向的方向，顿时紧张了起来，只见几个黑衣人正沿着山脊向上爬着，他们身上的武器虽是五花八门，但都很精良，韩风紧张的解开绳索慢慢的收了回来，解开身上的绳头，慢慢的委身下去，借助茂盛的枝叶隐藏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那五人就到了山泉旁，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会山泉后，抬手示意停下，轻声说道：“泉水清澈流动，四周草木茂盛，周边有动物的脚印，可以饮用，大家抓紧时间补充水，稍事休息继续赶路。”

韩风在树上大气都不敢喘，谨慎的听着几人的对话，常年打猎的经验告诉他，不能用目光直视猎物，感官灵敏的动物能够机敏的捕捉到这样的危险信号。

“山鹰，该给我们说下这次的任务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怯怯轻声说道，“这算哪门子事啊，我参加黑骑军是要驰骋草原杀狄子的。”

“住嘴，”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喝道，“我等只管听令行事，不得存有怀疑之心。”

“罢了，草原狼也是新选入黑骑军的，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趁着现在休息，我再和大家说一说。”说罢，那个被叫做山鹰的汉子挥手示意队伍原地休息。

“我们黑骑军只向王上负责，不归边军和地方司衙管理，我们相互之间只能称呼代号，不称呼名字，我们的任务也只是执行王上命令。本次我们收到的命令是潜入边境，攻击北狄王庭。”

“攻击北狄王庭”最先开口的那个草原狼惊声问道，其他人纷纷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埋怨他的大惊小怪，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事。

“嗨，不要大声，为了这次任务，我们黑骑已经准备了多时，戍边的军队也会从边侧影”说罢，指了指前面的那座山，继续说道：“翻过那座山，与其他黑骑军汇合，共击王庭。”

突然，一阵摸摸索索的声音传来，山鹰指着洞，对那个叫草原狼的年轻的汉子说道：“你代号草原狼，那得是你了，去吧，把洞里的肉取来吧，晚上烤了，算是我们山鹰队带的礼物。”

“嘿嘿，”同行的几人低声笑道，“草原狼，杀了你家兄弟给我们烤肉，去吧。”

“谁想叫草原狼了，”汤朝人视狼为低等下贱的物种，那年轻男子自然有些不悦，“你们不让我选啊，我也想叫山鹰。”

“那得看你的本事，等你做了首领就也能选择个猛禽作为代号了”

草原狼卸下身上的弓箭、长刀，有摘下黑色面纱扔在一边，又从靴中抽出短刀，躬身探头进入洞中，“等我立了军功，我要重新换代号。”

“还是得多敲打敲打，看着武器放的。”一旁的汉子指着地上草原狼刚刚放下的杂乱的武器叹声说道。

不多时，洞里就传出野狼呜呜的哀嚎声和短刀刺破皮肉的噗噗声以及男人的暴喝声，随着声音慢慢的消失，那个年轻的汉子拖着两匹狼浑身是血的又躬身出来了。

他将狼仍在地上，说道：“怎样？还有两只小的，老子没有下手。”

众人又是一阵嘲讽说道：“杀了自家兄弟，留下子侄，嘿嘿，斩草不除根啊，还得练，换我们任何一人进去绝对听不到狼嚎，更不会搞成你这般狼狈模样。”

山鹰更是低声喝道：“你就是个生崽，说过多少次了，黑骑军无论何时，哪怕见到王上都不丢盔，不卸甲，掩面握刀，战斗时更是要噤声，这些禁令你小子犯全乎了。”

韩风在树上远远的看着几人下山的背影慢慢消失，并未立即从树上下来，而是陷入了沉思。这突如其来的黑骑再次打乱了他从未平静的心，是的，危险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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