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已深了，段瑞雪已经睡着了，段轲还在书桌旁写着什么。外边月光皎洁，树影下有两个人在说悄着话，这二人便是阿照和阿风。

“我说你不过最近才跟了公子，怎么就那么多事呢？武功不行，也没见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公子怎么会瞧上你？”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公子定是看到了我的与众不同，他才会把我留在身边的。再说了，我不过问一问，你又何必如此。这事我不过是一直看不明白罢了，夫人在世时看不明白，如今更是看不明白。”阿照嘟囔道。

“我虽然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可也不明白。可能只是顾念旧情吧。毕竟二人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若是公子真的是为了自己，那他如今就应该巴结苏氏，无论苏氏如今怎么样，将来必定是段家的主母，如今来这里做这档子赔钱的买卖，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

“我说你这人，公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是了，怎的还那么多话，真是聒噪。”阿风说完就走，留下阿照一个人在那里发愁。不久，阿照也自行离去，只留下那一抹阴冷的月色。

此时的雏菊与柳姨也没有歇下，对于阿照的传话，柳姨很是不解，这些人是要帮我们逃脱罪名不成？“雏菊，这些人说的话可信吗？”

“柳姨，若是他们信不过，那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得过了。”雏菊叠好被子，准备上床。

“可是早先你们不就是被段家的人送来此处的吗？这些人不也还是段家的吗？”柳姨不解。

“他们是段家的人。却也是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小姐的人。”雏菊道。段轲送段瑞雪上船的时候雏菊便是真的觉得段轲与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市侩，可是当她看到阿风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比段轲对段瑞雪更好了。

翌日，段瑞雪早早便起身了，待她看到趴在书桌上的段轲后，心内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不过隔了十日，段轲就与自己疏远了不成？就连自己脖子上的伤他都没有过问，难不成十天的分离竟比不过九年的情谊不成？

段轲听见段瑞雪起身的响动，也已醒了，睁开眼看到段瑞雪在看着自己，眼神很是迷离，只得问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哥哥昨晚就是趴在桌子上睡的？”

“是了，昨夜忙得晚了些，可能不知不觉就睡下了。”段轲道。段瑞雪听段轲如此说本来还想要问他为何不过问这几天的事，门外就传来了雏菊的说话声，“公子，小姐，该梳洗了。”

“进来吧。”段轲道，“你先梳洗一番，再吃些东西，我先出去瞧瞧阿风他们如何了。”说完，段轲起身离去，待段瑞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紫色衣袍的剪影，段瑞雪就一个人痴痴地站在那里，还是雏菊端水进来的时候她才说了话。

“往后端水的事你还是别来了，我自己可以去打水的。”段瑞雪道，雏菊只不过比自己大了一岁，跟着自己来了这里，本来就是委屈了她，又怎么还能让她做这样重的事呢？

段瑞雪坐在一旁的梳妆台上，雏菊为她递来湿布，段瑞雪接了，“若是你当初留在京都该多好，也不会受这样的罪。不如，你跟哥哥一起回去怎么样？”

“小姐说的什么傻话，我都在江南了，自然是得一直跟着小姐的，怎么会跟公子回去呢？”雏菊道。自己也知道段瑞雪是为自己好，可是越是这个时候自己就越得待在段瑞雪身边，怎么可以离开她呢。

“那如此，往后你就不要再为我打水了，我自己可以。”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雏菊勉强应道。

“雏菊，我总觉得哥哥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段瑞雪擦完脸，把那毛巾放到了装水的盆里，雏菊忙拿起梳子为段瑞雪把头发梳顺，“小姐说什么呢，公子待小姐还是与以前一般，能有什么不同？”

“可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小姐定是觉察错了，公子这些天自然是会忙一些，可能是累了。”

“是吧。”段瑞雪道。也许她觉察错了，也许段轲就是变了，从阿娘去世的时候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待段瑞雪梳洗完毕之后也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至于段轲，她一直都没有看见他，倒是阿风一直守在她身边，“你家公子呢？”

“公子去外边处理事情了，应该快回来了。”

“哦。”段瑞雪道，“那些官兵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小姐大可放心，今日这件事就可以终了了。”阿风笑道。

段瑞雪见阿风笑了便觉此事绝不简单，阿风这人从来是不苟言笑的，除非是段轲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就像当年段轲去了林博士的学堂一般，他就是笑了，为此段瑞雪还与阿风置气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段轲让阿风来道歉才段瑞雪才不生气了的。

“你家公子要怎么做？”

“等时候差不多了我就带小姐去府衙，小姐自然就知道了。”

段瑞雪点了点头，看来段轲是已经把局都布好了。只是不知道这大局之下又有几个人可以安然而退。

扬州城的府衙甚是奢华，门匾上大书“扬州府衙”四个大字，门口已经围了好一堆人，这些人都是来看这次听审的。今日晨起柳姨就到府衙来告状，说是要告钱不为打死了她丈夫韩原生，齐大人听了马上便传人要问审，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也就在府衙门外聚了起来，这韩原生在扬州城内已经是臭名昭著了，如今总算是可以得到报应了。

段瑞雪和雏菊到府衙门口时阿风直接把她二人带进了府衙厅堂之内，此时柳姨和钱不为已经跪在下面了，齐大人也已经在上首坐定了。阿风对齐大人作揖，“大人，这是我家小姐段瑞雪。”

齐大人在他三人人进来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人就是段瑞雪，如果要说还有谁家的女儿能这么不卑不吭也就只有段瑞雪了。

“民女段瑞雪见过齐大人。”段瑞雪原是呆了一下，旋即马上向齐大人行礼。

“姑娘请起。”齐大人颔首，“旁边这位就是雏菊了吧。”

“是，民女雏菊见过大人。”

“既如此，那就开审。”齐大人道。

“柳氏有何冤屈尽数速来，本官定会为你平反。”

“大人，民女于五日前晚间回到家中欲与相公韩原生决裂，谁知碰巧撞到了钱公子与我相公争执，民女亲眼瞧见钱公子用铁锹敲了我相公的头，我在一旁角落里呆着，钱公子未瞧见我，可是后面有两位小姑娘刚好瞧见了，钱公子便发了疯似的往那两位姑娘身上扑去，我虽是农家女子可也知道做人要懂是非，于是只得捡了石块把钱公子打晕，再后来，我就发现韩原生已经死了。我向来知道钱公子的为人，生怕之后钱公子会找我们的麻烦，只得带着那两位姑娘逃走了。”

柳姨说完，后面的人群里就开始响起了议论声，段瑞雪听了也无非就是这几种声音，“瞧瞧，这钱不为真是坏事做尽了，就该砍了他的头。”“就是，这种败类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不放过的人真的是禽兽。”“不过，这韩原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好赌成行。”这些话里有几句是真的段瑞雪自然知道，看来段轲的局就是要让钱不为替了这杀害韩原生的罪名，入狱为奴，只是这事，瞧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胡说！”钱不为听了柳姨的话之后立马越起要扑向柳姨，一旁的官吏见状忙把钱不为压住了，“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此时段瑞雪才偏过头去认真瞧了钱不为，虽说钱不为的穿着还算得体，可这面容着实憔悴得很，血色全无，一点都没有前些天的样子，看来这牢狱之苦也是不好受。

“大人，您明察，我真的没有啊！”钱不为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对，反倒认真地跪在地上，几近哀求地向齐大人道。

“还说没有呢！刚刚那嚣张劲算什么！”人群中不知谁偶然叫了这么一声，钱不为当场欲向后面叫骂，倒是那官吏眼疾手快把他拦住了“老实跪好！”钱不为虽是不愿，可也只得跪了，毕竟，民再大还能大得过官不成？

“柳氏，本官问你，你因何事要与韩原生决裂？又为何偏偏在那一晚回了韩原生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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