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回到元亨殿,见王上正与公主用午膳,关河与撷芳在旁侍候。那桌上的鲜花饼,花香馥郁,盘边放着鲜花,大抵那饼是由那花做的,用白玉瓷盘盛着。葡萄绿、桑椹紫、树莓红、甸果蓝、荔枝白,桌边的茶饮也分外夺目,为了显出饮品自然的色泽,都用玻璃瓮瓶装着。
桌子中间放着春日的新鲜菜肴,白青花花鸟纹广盘里盛着豌豆芦芽山药配鹅肝,青瓷冰裂纹浅口圆盘里盛着竹笋茭白牛肉片,翡翠雕花银丝方盘里盛着玉兰麻油糯米糍,白玉双耳镂空平底梯形盘里盛着樱花玄饼,白瓷天青釉条形盘内盛着红芍豆腐煎,碧玉苇叶纹深碗里盛着蒲公黄酒鸭,金丝铜缕仿竹篾深盘里盛着桃花鲑鱼蒸……
白衣男子无意于这些肴馔,他给关河使了个眼色,关河寻了空隙便出来了。
白衣男子:你小子,怎么搞的?那个小丫头那么小,也就十岁!你以为我是变态啊!
关河:什么变态,你吗?没有啊,怎么变态了?你不是找你妹吗?我给你找来了,你咋又怪我!
白衣男子:找你妹!我跟你说,粉色衣服,落过水的姑娘,我让你确认了再带过来。
关河:没错啊,都是照你说的问的。她是穿粉色衣服落水的姑娘啊!
白衣男子:你看不出来,我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关河:不一样,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一样的整齐整齐,帅气帅气呀!
白衣男子:你就没想过我让你打听那姑娘,是为什么吗?
关河:为什么?
白衣男子:你想想,细细想想。
关河:找你妹啊!还是找你妹啊!
白衣男子:找你妹!你这个钢铁直男,我和你简直沟通不了。回去,快回去,再不回去小心我揍你!
关河:我好怕啊!溜了溜了。
白衣男子:把芳姐姐叫出来。
关河:要不你就进去,在这一个一个地cue,也是服你了。
白衣男子:抠什么抠,有外国使节来,学了点子洋文,就拽起来了!
关河:没别的毛病,我勤奋好学!不开玩笑的,我去叫芳姐姐。
白衣男子:有劳了。
关河进去,给公主和王上斟茶,又给他们布了菜。然后用眼神示意撷芳出门,撷芳会意,从偏门出来,正遇见等在那里的江天。
白衣男子:芳姐姐,安好!
撷芳:怎么不进去,在这太阳底下做什么呢?
白衣男子:冒昧叨扰芳姐姐,敢问长乐宫可是来了新人?
撷芳:来了几个,不知问的是哪个。
白衣男子:嗯,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妹妹。
白衣男子停顿了一下,接下来,他可能会撒一个谎,对不起妹妹,但是我真的很的很想找到那个女子。
撷芳:你妹妹多大?什么样的容貌?叫什么名字?
白衣男子:嗯,因为失散多年,不晓得容貌。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吧,比较纤瘦——哦,我是说她小时候比较瘦,现在可能也不胖。爱穿粉色衣裳,这个也不确定,说不定落了水——哦,这么多年,喜好有所改变也未可知。芳姐姐,你帮我想想,看你们宫里有没有差不多的姑娘。
撷芳:你先别急,这个年纪,这样的形容,可能是——今天她落了水,还伤到了肩膀,正在内室静养。或者,你可以等她伤好了以后再与她相见。不管是不是你妹妹,你这样过去见她,总不大合适。
男子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施礼。
白衣男子:谢谢芳姐姐,有些眉目便好,等她大好了,我再去看她。芳姐姐,王上和公主怕是还需要您侍候,您先回。我这边还要到苗圃去看看,问问花匠们的进度。
白衣男子作辞,撷芳返回元亨殿。
傍晚时分,白衣男子回到元亨殿,此时公主与撷芳已经离去,关河正在一旁侍候。
白衣男子:启禀王上,苗圃的工期已经接近尾声了,今年秋季就能看到鲜花盛放。
兕觥:好,办得很好!长乐一定会喜欢的。
兕觥想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兕觥:撷芳说,长乐宫里有宫奴病了,要请太医,请了没有呢?
关河:请了,说没伤到筋骨,并无大碍,不过要休养几天。沈太医给开了方子,左不过是当归、地黄、桃仁之类,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无甚稀奇。芳姐姐也吩咐小丫头熬了药,吃上几服便好了。王上不必担心。
兕觥:寡人对长乐的心情,竟牵扯到长乐宫奴,但凡听到长乐宫怎样怎样了,寡人就心绪不宁。没事便好了,她们好好地侍候长乐,寡人才能心安。
白衣男子:王上既然这般忧虑,为何不送些东西过去?奴下听说,那女孩子是新来的,被一群小丫头们欺负,才生出这许多事来。长乐宫里,只有芳姐姐是拿得起事的人,她这一忙起来,更顾不得长乐公主了。王上,莫如赐与那宫奴些东西,随便什么都好,让那些欺软怕硬的小丫头们长些颜色。她们便不敢再胡闹了。
兕觥思忖了一下。
兕觥:关河,你说呢?
白衣男子知道,在这宫里他人微言轻,王上处处信任关河,而自己只能做些苦差事。虽然如此,这个时节,他把该说的还是都说了。想必以关河的善良,他也会同意自己的看法吧。白衣男子心有不甘,却不好表露,只默默的等待着结果。
关河:奴下认为,可以赏赐些小玩意儿。不过不只是那受伤的宫奴,其他的小丫头们也要有,这样才能表达王上对长乐宫的厚待。既然宫奴受了伤,赐些补品应该不碍的。至于小丫头们,都贪吃又贪玩,大可赐些吃食或者玩偶、皮球、呱呱蛙、尖叫鸡、跳跳鼠之类的。
兕觥:想得颇为周到,不仅识大体,而且又考量均中有异,丰富多样,这些东西莫说小丫头们,就是长乐也会十分喜欢的。
兕觥看着关河,笑着说。白衣男子心里很不平衡,明明是自己的主意,却被别人抢了功劳。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也罢,只要那粉衣女子无恙,大丈夫受这点委屈算什么!
兕觥:关河,快去库房的游艺间里看看,捡些好玩的;再到酪膳房带些糕点,把今天公主爱吃的桃花粥、芍药饼、玉兰糯米糍也带上。到珍药馆,像沈太医领些补品。都拿好了,就送过去吧。
兕觥:哦,补品不要选那些五色石、寒食散,那些根本不灵。只取些平常的人参、鹿茸、海参、燕窝之类便可。
这王上,一提起长乐宫里的事,就变得婆婆妈妈,没有一点王的样子。哪里像南征北战,一统天下的北海国国主啊!可能他老了吧。白衣男子心里说。
白衣男子:王上,这么多东西,恐怕他一人送不过去,不如让奴下跟着去吧。
兕觥:不用,让他带几个小奴去,什么小木子、小肚子,他们整日闲着没什么正经事做。就知道捉蛐蛐儿,逮蚂蚱,追蜻蜓。既然是打算从小就教养的,也都长大些了,也让他们出出力,锻炼锻炼不打紧的。
白衣男子心中一阵冷笑,感情不必去长乐宫的人一次次地去,而自己这个一心想去的人,却总是去不了。
关河刚要出门,白衣男子塞给他一样东西,一块手帕包着一个兰花白瓷小药瓶,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奇药,王上如此忧心长乐宫,自己也愿意尽这一份绵薄之力。然后,他小声嘱咐关河一定要将此药瓶亲手交给受伤的宫奴。关河没有多想,答应着出了元亨殿。
兕觥:寡人不让你去,是因为最近寡人的箭术颇有些生疏,要你来给寡人看看,怎么提高一下。
九年征战可练就钢筋铁骨,一朝废弛便成凡骨俗胎。白衣男子心里清楚,王上不是箭术下降,而是安逸太久了。
白衣男子:是,王上!奴下定当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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