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鱼贝拉（下）

“明白了吧，当年就是神父救了我的命，不过他也只是借用了神父的那张脸而已，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南国首屈一指的贵族——坎贝尔公爵。”贝拉一锤定音。

谁都没料到，神父会出手救她，当时她自己也很惊讶。从此，她跟着神父学习人类语言，再学习作为人类需要学会的一切技能。神父对她很苛刻，但也会有奖励，他会陪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远方升起的焰火，听昂贵的黑胶唱片。更多的时候，她在水中唱着歌，而他端着酒杯默默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贝拉，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有一天，他忽然问。

她将脸埋进水里，很小声地说：“喜欢。”

生命中只剩下神父一个人，对他产生别样的感情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但她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如爱情一般美好的情感，那只是混合着依赖与其他什么不单纯的情感。

十五岁的那一天，神父问她，想变成人吗？

她点下了头。

那是此生无法忘记的剧痛，其实没有流太多的血，却持续痛了四五天，在床上呆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学习走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以为是神父的男人告诉了她自己真实的身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对方撕下了伪装，在她面前展露出真实的自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昨天晚上咬得那一下，可真是疼啊。

“贝拉，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

“后悔。”因为太疼了呀。

伦纳德还在消化贝拉说的话：“那他到底是谁？”

“一个被时间抛弃，被死亡拒绝，徘徊在阴暗的角落与不为人知的秘密中的人。”贝拉缓缓睁开眼睛，左边眼睛呈现出殷红的瞳色，在摇曳的烛光下她的这只瞳孔更像是浸染了黑暗的气息。

“世人更愿意叫他吸血鬼。”

看见贝拉双眸异色，伦纳德不信也得信，声音微哑地道：“看来南国有吸血鬼的传说是真的，你……被他转化了吗？”

十六岁的生日，他转化了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脖子，并且让自己喝下他的血。

那之后，他出去了一趟，带回了几袋鲜血给她。

“贝拉，记住，敌人的鲜血，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养料。”

“是的，不过我本身是人鱼，不可能完全转化，只有夜晚我才会显露吸血鬼的习性。”贝拉重新闭上眼睛，语气比刚才平淡许多。

在能走路之后，吸血鬼将她带到了魅影剧院，在剧院中，她跟随演员学会了精湛的演技与娴熟的舞步。她不知道吸血鬼究竟要干什么，但对他的安排，她也无法提出异议。她潜伏在各个王公贵族之间，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了任务，只是为了得到像以前一样的奖励。但是没有，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称赞，他更不会陪她看星星看月亮，看远方升起的焰火，听昂贵的黑胶唱片。

她在剧院里默默等待着，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明明已经获得了双腿，却离他比之前更远了。于是，她没能忍住好奇心，悄悄趁他不在的时候，潜入了他的房间，意外地发现画框的厚度过厚。她知道此举危险，但还是忍不住取下了画框，打开画框后发现了画框背面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明显年代十分久远的画，画上少女的抱着一束紫色的郁金香，对着画面外的人浅浅微笑。那一瞬间，她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她看着画上的人，就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火红的头发，以及祖母绿的眸色都如出一辙。

“贝拉，你真令我失望。”蓦地响起的声音令她悚然一惊。

她猛地转身，试图解释：“神父，我……”

“不要叫我神父，要叫我主人。”他走上前来，用温柔的嗓音，毫不留情的态度打断了她的话。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轻而易举地承认了，面带可惜与怀念看着画中的女子，“我一直在找这个女人的转世，但的确如那个人所说，转世后的她，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她。”

“贝拉，这个赐予你的名字，也是属于她的。”

他抬起头看过来，贝拉这时才明白，一直以来，他的目光都在透过她看着谁。

没有丝毫犹豫，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死在多年前的女人的替代品，打碎她最后一丝妄想。

震惊之下，她拿着的的画框从手中脱落……

但并没有砸在地面上。

吸血鬼出色的速度在此时淋漓尽致地展现，对方上一秒还在五米外，这一瞬就来到了她的面前，接住了差点摔坏的古董，重新将画框安在了画像上，将画像放在墙上。

“这么吃惊吗？”他做好这一切后才转头看她，伸手去将她的头发别在脑后，还是用温和的语气提醒她，“你这个表情可不是贝拉会露出来的。”

“贝拉，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这是吸血鬼最常问她的问题，此刻，在她吃惊到呆滞的神情下，他又问。

沉默着，她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才让自己不至于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不顺从的话，只会比死更难受。

嘴却自己张开了：“怨恨。”

“你……”伦纳德欲言又止，看见贝拉，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爱丽丝。在南国的众多传说中，吸血鬼的传说阴森而血腥，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才拥有人鱼所没有的双腿，才在诡谲难测的吸血鬼身边活下来。

他低下头““很抱歉，我父母将你带上了岸，让你遭受了这一切。”

这番话他说的真心实意，进入大学学习后，他由于优异的成绩来到南国都城的教会魔法生物研究所实习。渐渐地能够接触一些外面所没有的研究资料后，他才知道过去的魔法生物研究有多么野蛮，自己的父母以前究竟在做些什么。

以前他为大海里的人鱼种种瑰丽的传说与神秘美丽的外表所着迷，而现在，他的恋人就是一条人鱼。人鱼虽然生活在海里，却也是和他一样鲜活温暖的生命，是应该捧在手心上呵护的珍宝。人鱼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们诞生的意义并非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供那些研究者做实验解剖。与爱丽丝重逢后，他就警告过爱丽丝千万不要独自上岸，更不要突然来找他。

只是他以前不知道，他现在欠贝拉一句道歉。

“现在道歉太晚了。”贝拉睁开眼睛走上前来，青翠浓郁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伦纳德察觉到了危机，下意识动了一下手腕，但除了感觉到疼痛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他的身体大多数藏在阴影里，如果烛火的光再亮一点，会看清他其实是被铁链束缚在一个十字架上，身体离地面有半米距离，受身体重量的影响，他裸露的皮肤与冰凉的铁链时刻摩擦，已经擦破了表皮。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罢了，伦纳德，你是主人给与我的礼物，是食物也是仆人。”贝拉站起身来，拿出一把钥匙打开牢门，推门走了进来，“我曾在爱丽丝身边打探两个月，为了设下能够完全捉到她的陷阱，可惜主人即使用了你的血伪装成你的模样也还是失败了，害我受了惩罚。

爱丽丝？！这和她完全没关系啊！

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刚想开口，他的脖颈就被贴上了一片薄薄的刀片。

“我为了掩饰身份，两个月滴血未沾，不知道仇人的血会不会更好喝呢？”

她抬头看向神情微变的伦纳德，咧嘴一笑，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绑架公主计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