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我就是个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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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与仙君初见

两日后,有缘茶馆,两个茶客一边嗑瓜子一边谈着闲话。

“陈家二公子前天死了。”其中一个方脸茶客神秘兮兮的凑近一个圆脸茶客说,圆脸茶客有些惊讶:“他不是前天才刚结婚?你又是如何得知?”方脸道:“我听他家仆人说的,陈家把这事瞒得紧,新婚之夜死人换谁都觉得不吉利,要我说,这陈府肯定不干净,听说陈二公子可是一夜之间变成了干尸!”那方脸一脸惋惜,“可怜县城家的庶小姐了。”

远处噼啪的算盘声突然停了下来,掌柜看上去是个年轻人,约二十岁,虽然早就过了立春,但他还是穿着素软缎云纹绛纱袍,系着缎绣氅衣,腰间挂着个翡翠玉佩,脸色透着病态的白。只有那眉眼薄唇,像是用极淡的墨水描绘出的惊艳山水画。他抬起那双像盛着细碎星辰的眼,朝那两个茶客远远望去,耳朵微动,将那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常言玉低头闷咳了几声,手指划过算盘将它收了起来。“小橘!”他朝里间喊道,“给我拿包新茶!”他的声音如松山雪落,分外好听。一个扎着双髻的襦裙小姑娘捧着一包茶叶里走出来,一双褐色的大眼睛很是灵动,她问:“掌柜可是要给客人送新茶?”常言玉答:“前些日子答应了陈二公子今天给他送新茶。”小橘瘪嘴:“那也是我去,您身体不好,今天又冷,别受凉了又生病。”常言玉一把拿过茶包,笑道:“你老板我还没到见风就倒的地步。”他笑起来是极为好看的,两眼弯弯,里面是明晃晃的笑意。常言玉掂了掂茶包,他的眸色极淡,此刻敛了些许笑意,道:“而且小橘啊,这包茶还非得我亲自送不可。”

常言玉很快便到了陈府门口,陈府牌匾上还挂着红幡,大门上还贴着喜字,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踏上台阶,敲响了陈府的大门。有小廝开门,常言玉递上茶包,道:“我是有缘茶馆的老板,这是陈二公子前几日购的新茶。”那小厮粗布麻衣,扎了个小髻,听见这话一脸骇色:“你放屁,我家二公子前几日……”小厮的话戛然而止,原来是被另一个仆从蒙住了嘴,那仆从颇有些凶神恶煞,道:“公子怕是记错了,我家二公子从来不喜喝茶,断不可能买茶,公子请回吧!”常言玉还想说什么,却被匆匆关上的大门险些夹着鼻子。常言玉:……,他默默走下台阶,拢了拢大氅,又咳了几声,自言自语:“倒春寒真是讨厌。”他回头将茶包放在台阶上,回茶馆去了。

茶馆里小橘不在,柜台上倒是躺了只橘色肥猫,常言玉摸了两把猫的头,又掏出算盘准备记账,一个茶客走来,道:“掌柜的刚不在?给我来碗茶。”常言玉拍了一下猫屁股,那猫投来一个哀怨的眼神,悻悻跳下了桌。常言玉拨着算盘,道:“客官稍等,茶马上就到,我刚去陈府送茶罢了。”那茶客“嗐”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掌柜那地可不兴去啊,您待会儿最好是跨个火盆吧。”常言玉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眼里似乎都是渴求的光芒:“这怎么说?”茶客道:“陈二公子新婚之夜死了,一夜之间成了干尸。依我看估计是鬼害的,那二公子母亲是贱婢,他自然也不讨喜,死了连葬礼也没有。陈员外觉得晦气,让人偷偷拖去乱葬岗埋了。”那茶客十分唏嘘,“陈二公子婚前还和大小姐去普灵寺祈福呢,真是拜了佛也没用,佛祖也保不住他。”常言玉垂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小橘已经将茶送来,那茶客便走了,于是便没听见常言玉最后的最后一句话:“佛是最不该信的……”

当晚,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城外乱葬岗四周树影婆娑,还可以听见乌鸦嘶哑地鸣叫。常言玉提着灯笼,橙色火光映得他半边脸白惨惨的。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腰间玉佩在黑暗中好像隐隐发光。常言玉觉得有些不对劲,坟地一般阴气较重,尤其在晚上更加阴冷,但常言玉这个畏寒人士都没感觉到冷意。他挑灯一看,荒地上分明隆起着一个个坟包。他皱了皱眉头,抄起手中的铁锹,举着灯笼寻找新坟,前天和昨天里的坟土应该会湿一点,四周没有杂草……常言玉锁定了目标,他搁下灯笼,一铁锹下去,开始……掘坟。挖了许久,月亮都伸到头顶了,他终于触到了棺材盖,汗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白衣裳也沾上了泥巴。他是真没想到这位陈兄埋那么深,常言玉抛开周边的土,双手合十,语气非常诚恳:“陈兄对不住啊,待会我帮你埋进去,给您多烧一点纸,我只是个体弱多病,柔弱不能自理的凡人,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然后他一把掀开的棺材盖,里面躺着一个身穿大红喜袍的干尸,眼眶凹陷,浑身的皮粘在骨头上,在月光下格外渗人,常言语托起干尸,撩开尸体后面的头发,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不对,按理说人成为干尸之后头发会掉啊,怎么这头发又密又顺滑?常言玉眯起眼,看见尸体脖子后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孔,他放下干湿,却发现喜服的衣襟上沾着一瓣桃花,他拈起那瓣桃花,若有所思。

第二天中午,常言玉在柜台前打瞌睡,他今天已经换了一套装束,青衣潋滟,秀发高束——因为今天天气好。

一道尖锐的喵叫声划破了静谧的茶馆,将常言玉吓了个猝不及防。他垂睡梦中惊站起,小橘却挑帘出来了,常言玉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悲愤样,脑袋上缓缓升起了一个问号,“不是,你咋了?”

小橘叫道:“昨天有个天杀的刨了乱葬岗!”常言玉刚端起来的茶杯“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昨天分明将陈兄埋好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知道?”小橘脸色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但还是说了:“今天子时……呃……我去乱葬岗看见一具穿着喜服的干尸被挖了出来,他棺材还在那呢,上面还有土。”

常言玉揶揄道:“那你没事去乱葬岗干嘛?关你什么事?”果然,小橘脸上染上了一丝红色,双手绞着衣角,颇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常言玉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你是半夜三更幽会呢,怎么?吓到你小相公了,哄到现在了,找男人可不能找这种动不动就生气的啊,算什么男子汉?”小橘想为她的小相公辩解两句,却被常言玉打住了,他伸了个懒腰,道:“今天我要去普灵寺一趟。”小橘“啊”了一声,“这都这个点了,吃的再走?爬上去天都要黑了,而且老板你不是不信佛吗?”常言玉拍了拍小橘的脑袋:“晚上才有去才有趣,帮我看店,不准偷懒,况且……”他顿了一下,道:“有件很重要的东西,我得把它找回来。”

乌金西坠,倦鸟归巢,云霞层层叠叠缠绵在一起,不知名的鸟穿云而过,当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普灵寺已经没什么人了,旁边一棵桃树枝繁叶茂,满树桃花开的烂漫,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但常言玉在桃树下喘的像条狗,普渡寺居然在山上,爬山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常言玉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当他再次抬眼,却发现面前站了个小和尚,将常言玉吓了一跳,这和尚还会闪现。小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施主这个点都来访,想必是真心祈愿,香烟五文一根哦。”说罢便将怀里的香烟递了出来,常言玉挥挥手,道:“佛坐莲花台,不知人间苦。不好意思,鄙人从不信佛。”

那你来这干嘛!小和尚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脸上还是挂着僵硬的笑容:“那施主您是……”常言玉将帕子细细叠好,放入袖中,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周围的桃花都失了颜色,小和尚只想挖了自己的眼,虽说好看,但这笑的太假了吧!只听那廝道:“来找你们寺庙的尼姑啊,你看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他仿佛很熟练,连语气都是轻浮的。小和尚终于绷不住了:“施主,我愿意为您捐献些钱看看病,我们这是寺庙,哪里来的尼姑?”

常言玉的脸因为爬上山染了些许绯色,倒显得不再那么病殃殃,他此刻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可是我心仪的那女子和我说她是这里的尼姑啊。”小和尚这才带上了几分同情:“他肯定是诓你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寺后面就有一个尼姑庵,只不过废弃好久了。”常言玉的脸上再次挂上了笑:“谢谢了,想必她也是骗我的。”于是他恭敬地朝小和尚做了一个揖,转头好像要下山了。

但常言玉并没有下山,他拐了个弯直向普灵寺后面去了,普灵寺后面树林阴翳,杂草丛生。的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建筑的影子,常言玉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扇破败的门前,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尼姑庵。牌匾早就掉了下来,四方墙壁上爬满了植物,严严密密的,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宛如在墙壁上泼了一层黑墨,有风吹来,刮的叶子簌簌响。“吱呀~”常言玉推开了腐朽的门。一阵阴风刮来,吹得他墨发纷飞,衣袖鼓起。常言玉定睛一看,忍不住道:“这还真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这么多魑魅魍魉。”尼姑庵本来不大,屋顶还破了个大洞,屋子中间供着个佛像,早就已经掉漆斑驳,佛像上趴着个身体扭曲地不成人样的东西,它的头吊着,仅仅只靠几丝腐肉与脖子相连,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着常言玉。在黑暗中还有无数双这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常言玉听见了四周十分嘈杂,

“是个凡人!”

“他看得见我们!”

“吃了他!”

“……”

常言玉根本不在乎那些声音,他此刻眼神泛着冷,声音淬着寒:“给你们个机会,告诉我有没有见到一把梳子,她去哪了?”四周响起尖锐的嘲笑声,一个脑袋突然出现在常言玉面前,眼珠吊着,脑袋还被削了一半。常言玉后退一步,实在是受不住贴脸攻击。面前这个吊着眼的鬼磔磔怪笑,声音像拉锯:“你怕死吗?求我让你死的痛快点吧!”

常言玉道:“我从来不惧生死,我宽恕你,给你留一丝魂。”这话轻飘飘的,甚至没有任何波澜,却让那鬼觉得有千般重,以它一半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是有点恼羞成怒:“你个肉体凡胎的人,怎敢……”

它的话卡在了一半,因为一道剑光划破了黑暗,直接将着尼姑庵劈成了两半,常言玉一惊,他没想到有如此变故,急忙往旁边躲去,却还是被剑气波及,直接飞了出去。

四周惨叫声不断,无数只鬼化成袅袅雾气散去,周围飞沙走石,大树接连倒下。常言玉腰间玉佩大亮,他感受到自己撞在了一棵大树上,舌尖有股腥甜,常言玉还是挣扎地站了起来,“哇”的吐了一口血,他摇摇晃晃,最终还是一头面朝下跌了下去,常言玉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这剑气震碎了,鼻腔也溢出了鲜血。他看见了面前出现了一双蓝纹白底靴,靴子主人很疑惑:“这里这么还有个凡人?”声音很好听,像山间溪流。常言玉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那人道:“没有人能在我的剑下活着,你倒是幸运,但是七魂六魄已散,只剩一丝元神了。”

常言玉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抱了起来,他微微睁眼,

皓月当空,清风徐来。

那人头戴银冠,容貌精致,剑眉入鬓,凤眼低垂,睫毛弯弯,白衣翩翩,袖口绣着金线,整个人美不胜收。常言玉见他额间金色如桃花的印记亮了一瞬,原来这是个仙人。常言玉闻见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松山香,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莫名有些心安。

顾怜筠发现他醒着,便道:“我先带你去前面寺庙休息,你的气息太过微弱,我一时没有察觉到,以为那尼姑庵里全是妖魔鬼怪。”

他沉默了一会儿,但步履未停,走的稳稳当当。常言玉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没想到顾怜筠接着道:“抱歉,我现在说这些你也听不懂,魂魄缺失者会痴傻。”

常言玉:“……”

要不是看顾怜筠一脸认真,他真的会认为这是在骂他,于是为了证明他没有痴傻,常言玉道:“哥哥是神仙吗?”语气温温柔柔的,顾怜筠脚步一顿,好像是被这声“哥哥”雷住了,抱着不跟痴傻儿计较的心理,他浅浅地“嗯”了一声。常言玉道:“那你是个什么神仙?”顾怜筠道:“天帝赐号玉华,我名顾怜筠。”

“仙君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路过罢了。”

常言玉闭上嘴,恐怕这位仙君不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顾怜筠见常言玉没在吭声,眼睛也闭上了,以为他是没听懂自己说的,于是便也不说什么了。到了普灵寺,顾怜筠放下常言玉,单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叩着大门,寺内静悄悄的,没有灯火,也没有人来应门。顾怜筠皱着眉头,不死心的又敲了几下。常言玉道:“你还是别费心了,这家寺庙的和尚懒得紧,怕是早就睡了,鄙人山下有缘茶馆掌柜,劳烦您略施仙法,送我回去。”“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这么可能睡得着?”顾怜筠仍旧不死心,他眼看常言玉马上又要站不稳,于是两只手都牢牢扶住他,常言玉昏昏沉沉的:“这我怎么知道?您还是用法术把我送回去吧。”顾怜筠道:“我灵力太盛,你承受不住,恐怕连最后一丝元神都要震散,去树林里将就一下吧。”

最后,顾怜筠在一棵大树旁生了火,常言玉依偎在火旁,暖融融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常言玉满足地眯起了眼,顾怜筠用棍子拨着火堆,火光印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顾怜筠扔了棍子,开始打坐,这显然是并不打算和常言玉说一句话了。但常言玉无聊的很:“仙君,你是从天上来的吧,天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顾怜筠美眸微张,然后又阖上:“没什么好玩的,无聊的紧。”常言玉又道:“我听话本上说千年前有一位魔神,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是不是真的? ”

顾怜筠猛得睁开了眼,他的声音有些凉:“你觉得呢?”常言玉皱着眉,好像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他道:“我觉得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话本上说,魔神常念杀妻弑母,就是为了提高修为,这种人,着实可恨。”常言玉说这话时语气无悲无喜,好像真的就是在叙述一段不痛不痒的故事。顾怜筠面上古井不波:“那话本上可说他曾经是北荒帝君?”

常言玉装作有些惊讶:“这倒真没听说过。”不过顾怜筠也不打算解释,重新闭上眼打坐。常言玉好像也累了,闭着眼靠在树上,有渺远的夜鸟声传来,带着不知名情绪。

常言玉第二天是被顾怜筠叫醒的,顾怜筠替他把了把脉,确认他这一丝元神不会散后,便要施法术将常言玉送回去,常言玉笑笑,道:“谢谢仙君啦!”一道金光闪过,树林里再没了常言玉的身影。常言玉一阵天旋地转,还是稳稳当当得落在了有缘茶馆前,小橘正巧出门,还见常言玉便眼泪和鼻涕齐下了,飞奔过去,

“呜呜呜,老板,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正准备去寻你,棺材铺我都联系好了……”

常言玉推推小橘压在他胸膛上的脑袋,无奈道:“小橘啊,你老板没死在山上,倒是要被你压死了,快松松,别让你那小相公看见了。”小橘呜呜咽咽,就是没松手,常言玉道:“你的猫耳朵露出来了!”小橘果然松了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根本没有毛茸茸的猫耳朵,她泪眼婆娑瞪着常言玉。常言玉道:“别瞪我,今天允许你拿钱买小鱼干。”小橘这才喜上眉梢,乐滋滋的回店了。

常言玉却没回店,而是拐了个弯去了陈府。他绕到侧边,轻轻松松一跃,便翻进了陈府内院。这貌似是个小花园,假山假水,中间还有个小亭。不过常言玉不是来逛花园的,他穿过鹅卵石铺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后院,太阳明晃晃的,常言玉却没有影子。

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块铜镜碎片,只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昨天常言玉去普灵寺也是这镜子带去的,不仅什么也没发现,还碰上了个仙君,现在镜子又告诉他尼姑梳在这里,常言玉不禁有些恼火,他将那小镜片举高,与它平视,声音带了些火气:“要是那尼姑不在这里,我连梳子都没看见一把,你就完了,我直接把你丢回北荒!”那镜子瑟瑟发抖,在常言玉掌中跳跃,一道稚嫩的声音出现在常言玉脑中:“爹,小镜知错了呜呜呜……别把小镜丢回去,小镜还没找全身体,丢回去会被吃掉的呜呜呜……”常言玉一听它哭就烦,只能连连承诺不会把它丢回去,镜子这才止住了哭泣。

安抚好了小镜子,他这才着眼看这院子,竟是荒芜一片, 杂草丛生,瓦片四散,这与陈府光鲜亮丽的外表完全不符。有两名侍女端着木盆路过,她们当然看不见常言玉,但她们的交谈是却清晰的进入了常言玉的耳朵,

“快走快走,这不是一个吉利的地方!”

“大夫人就是死在这儿。”

“嘘,这话可不兴说……”

声音渐渐远了,常言玉收回目光,抬腿进了庭院,左侧有一座破败的小屋, 应该是柴房,小镜子欢快地叫了起来:“爹,尼姑就在那,我感受到了!就那破的要死的房子。”

常言玉:“……言简意赅,不错。”小镜子十分得意,绕着常言玉转啊转。常言玉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还夹着灰尘,在光下漫天飞扬,常言玉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这一咳嗽,法术自然也失效了。于是与玉华仙君来了个面面相觑,常言玉止住咳,他傻了眼,仙君真是阴魂不散。

此时此刻,顾怜筠手中正拿着一把檀木梳,上面萦绕这一阵若有若无的黑气,玉华仙君好看的丹凤眼正冷冷注视着常言玉,常言玉大脑飞快运转,既然顾怜筠能出现在这,那肯定是用了隐身之术,自己只要装作看不见就行了,于是常言玉表面若无其事,进了柴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蹲下,抱了一捆腐朽的柴,哗啦啦全散了。常言玉余光一撇,柴房屋顶是破了个大洞的,恰好阳光可以洒下来,而光下的玉华仙君,是有影子的,他根本没开隐身术!

常言玉有些尴尬,默默丢了怀里剩余的柴,站起身尴尬看着顾怜筠,偏偏小镜子还在他脑海里聒噪不停:“爹,是梳子,尼姑就藏在里面,爹爹赶紧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打趴下!抢回梳子,我的身体还有一部分在里面呢!”常言玉扬起一个尬笑,在脑海里骂道:“给我闭嘴,知道他是谁吗?就打,我可能还没出手就死了!”小镜子还在啰啰嗦嗦,常言玉直接将它拔出了识海。

耳旁终于清净,最终还是顾怜筠先开口:“有缘茶馆的老板?”声音依旧那么好听,就这话凉飕飕的,常言玉答:“啊,是啊,又见到仙君您了,真是太巧了,我来给陈员外送茶,顺便随便逛逛,一不小心就到这了。 ”常言玉盯着顾怜筠手中的梳子,又道:“仙君这是来干什么呢?”顾怜筠将梳子放入袖中 道:“驱鬼。”然后他看见常言玉的眼睛亮了起来。

“仙君不瞒您说,我从小就对修仙之事感兴趣,学了几年,只不过没那个天赋。这是个什么鬼啊?我好好奇。”顾怜筠盯着常言玉,许久没开口,常言玉脸都笑僵了,才听见顾怜筠道:“想听故事找说书先生,我没空和你讲。”常言玉一脸失望,又咳了几声,道:“仙君,我就是个凡人,您的剑气将我七魂六魄都震散了,还好我还有一丝元神,也并没有痴傻,这已经是万幸了,我确实不该在要求仙君什么的……”

顾怜筠:……

玉华仙君一向雷厉风行,油盐不进, 铁石心肠,此时居然有丝愧疚蔓延。于是顾怜筠道:“你先回去,今天晚上我去你茶馆找你。”

常言玉这才露出一个璀璨笑容:“真的?仙君不会骗我?”顾怜筠点头,“自是不会。”顾怜筠接着道:“我还不知你姓名。”常言玉心中此刻鬼点子正转的欢,还不忘回答玉华仙君的话:“在下常言玉。”

顾怜筠俊美无双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像平静的江面泛起涟漪,眼底雾霭沉沉。顾怜筠道:“你父母起的?”常言玉点点头。“你可改过名?”

常言玉有点莫名其妙,仙君这么突然对他名字这么有兴趣?这是他当时随便取的,也没考虑这名字有什么深刻含义啊。

“我曾经名唤常大壮。”

顾怜筠:……常言玉感觉仙君无语了,顾怜筠冷冷道:“是个好名字。”然后常言玉看见他化成金光消失了。

常言玉回到茶馆,天色还早,他坐在柜台前,再次掏出了算盘,拨的算盘噼啪作响。小镜子又飞了出来,在他的算盘附近转来转去。

“爹地,抢了我身体的到底是谁呀?”小镜子立在一个算珠上,声音在常言玉脑海中响起,常言玉没好气的拂开镜子,道:“顾怜筠。”小镜子立马旋转起来,稚嫩的声音带着怒火:“就是他?杀了你的玉华仙君?亏你还是他师尊,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常言玉一把摁下镜子,道:“小孩子不要骂人。”常言玉抬头敛眸,目光越过木窗,窗外天朗气清,云卷云舒。良久,他低下头,道:“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无所谓。”

常言玉是真不记得了,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在如白驹过隙的岁月里,有些东西好像随风散掉了,只隐隐约约还能窥到几分影子,譬如顾怜筠,他大约曾经是常言玉的徒弟,这事情恐怕太过久远,常言玉回想起来,总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小镜子好像真的生气了,趴了下去,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常言玉就这样拨着算盘,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面前出现一道白衣。“掌柜很忙?”还是顾怜筠那没有情感的声音,常言玉抬头,眼神里是满心欢喜,说话时调调都是快乐的:“仙君您终于来了,我等了您好久呢,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小橘去回她的如意郎君了,让我这个掌柜在这理账……”

顾怜筠不想听他在絮絮叨叨下去,直接找了个座,一挥衣袖,关上了茶馆大门。常言玉屁颠屁颠地坐到了玉华仙君对面,顾怜筠拿出一把梳子,那梳子悬空飘起,黑气越来越多,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蓝布麻衣,带着方巾的尼姑,尼姑不像其他鬼那么骇人,长的还是眉清目秀的,只不过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罢了。顾怜筠变出一把剑,常言玉这才看见将他甩出十万八千里的罪魁祸首——那是一把由白色剑鞘包裹的剑,剑鞘上刻着些花纹,像是龙。银白色的剑柄上用红丝线缠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寒霜”,一剑霜寒十四洲。常言玉有些吃惊,毕竟他以为寒霜剑早断了,没想到在顾怜筠手中。

顾怜筠这时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常言玉,他只问尼姑:“你是魇镜破碎逃出来了的,可曾见过其他鬼物?”尼姑迟钝地摇了摇头。顾怜筠道“:“把你的故事原原本本说出来吧。”尼姑张张嘴,声音沙哑无比,“我本名颜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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