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十一）你还有我

中本悠太：阳子，醒醒。

朦胧中感觉到一股力道在推搡我，有些不情愿地睁眼。

是那个自称中本悠太的人。

中本悠太：阳子该吃早饭啦。

我认识他吗？

荒井阳子你是谁？

我警惕地向被子里缩了一截。

中本悠太：我是悠太，中本悠太。

我不明所以，

荒井阳子中本悠太是谁？

荒井阳子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你。

荒井阳子请出去吧。

我把整个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真奇怪，明明还没到九月，怎么就这么冷了。

没再理他，我自顾自地钻进被子里。

他却径直走过来坐到了我的床沿上。

出于礼貌，我推了推他，却再也不能冷静，

荒井阳子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你，你····

他拍了拍床沿，温柔一笑，

中本悠太：那上村呢？你认识上村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减去了些许的警惕性，

荒井阳子难道，你是上村的朋友？

他急剧垂下眼眸，用有些颤颤巍巍的音色反问我，

中本悠太：那你还记得8月25号发生了什么吗？

我低头思索了许久。

8月25号，8月25号······

荒井阳子可8月25号不是今天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熟悉······

我们认识吗？

他的脸色陡然阴暗了许多，像是暴风雨前海上沉郁的天空。

他冷静地坐在床沿上，娓娓道出残酷的真相。

中本悠太：8月25日晚上10点零4分，田中上村因车祸而不治身亡，当时的主刀医师是他的好友荒井阳子。

中本悠太：你当真不记得？

我愣了许久，仔细回味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荒井阳子，荒井阳子，好像是我？

睡美人被王子唤醒，等待她的却不是童话世界，而是另一个地狱。

我环顾一周才发现这里是病房，充斥着医用酒精的味道。

——————

8月25日，平常的一天，我穿着米色大衣去医院上班。

上村悄咪咪地凑过来说要请我吃午饭，

万能龙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寿司。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润一笑。

中午去吃，味道也确实不错。

吃过中饭回去，他临时兴起，交给我他当作压箱宝的缝合技术。

我试了试，挺难，但质量没的说。

我急于邀功，拿着缝好的模型凑到他跟前。

荒井阳子怎么样？

万能龙套：不错，但终究不够熟练，下次多练练。

他仍是推了推鼻梁上的四方眼镜，莞尔一笑。

我“切”了一声，没在多理他。

——————

睡梦中被铃声吵醒，听到那个熟悉的提示音我便知道又有一场紧急的手术在等着我。

不顾一切地从家里冲出去，到医院时脚上还穿着拖鞋。

只是没想到，这回，竟然是他。

我用尽平生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手术室。

周围人的哭闹声，护士的粗喘声都只是模模糊糊地从我耳边掠过。

最清晰的莫过于医疗车轮划过医院地板的声音。

虽说已经听过很多次，今日却觉得如此陌生。

尖锐，刺耳，揪心，残忍。

我用了无数种方法，却一点成效都没有。

怎么会呢？拜托，上天，拜托·····

我开始缝合他身上的一处重要伤口，就用他今日教我的。

两只手却不争气地抖动着，这样根本不行。

可以的，可以的······

我哄骗着自己，机器却传来尖锐的声音。

一个枯燥的音调久久回荡在手术室里，残忍地昭告着死亡。

他们不约而同放下了手。

荒井阳子你们干嘛！动起来！快点！他还没死！

荒井阳子起搏器！起搏器呢！

发了疯似的找到医疗机械堆里的起搏器，在他胸口重重摁下。

身体机械地弹起，机械地落下。

满脸血色，唇色发白。

助理从我颤颤悠悠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起搏器，拍了拍我的背，

万能龙套：没用了，真的。

穿着满身是血的褂子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还没缝好呢，你教我的，我还不熟练呢，不帮我多练几次就要走了吗？

就这样丢下我，我要怎么办？

我好害怕，中本悠太。

——————

我躺在病床上如梦初醒。

原来，原来早就······

8月25日，都过去了……

或许，或许都是假的呢。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翻箱倒柜找出那本日记本。

翻开，崭新的，一页未动。

空白的本子预示着我空白的人生。

都没意义了。

人生中首次体验到泪如雨下的滋味。

如那天般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光自己生平所有的力气。

只感觉被什么轻轻环绕着。

我死命地往他怀里钻，好久没感受到了，这种温暖。

你毁掉了我，也拯救了我。

当初，当初·····

有什么意义……

猛然推开他，迷幻而失重般地走向窗台。

他看破了我的意图，死死抱住我，轻拍着我的背，温柔的声线缓缓流淌而过，

中本悠太：没关系的，阳子，你还有我。

中本悠太：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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