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我们有稍微麻烦的问题（4）

“高中毕业后，我……就要结婚了。”

高可馨确实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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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的海洋瞬间被冰覆盖。

颜色渐渐从视野中消失。

什么都想不出来。什么也看不见。

——我这一个月是怎么了?

在感觉这种感觉被破坏的过程中，这样的思念伴随着空虚的余音在体内萦绕。

“结婚了，结婚了，结婚了，结婚了...”

高可馨的话就像在故意挖苦我一样自动播放，每当这时，我就像在所有的弹夹里都有子弹的俄罗斯轮盘赌中，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一种压倒性的绝望感向我袭来。但是因为感觉被冒犯了，所以不会起鸡皮疙瘩也不会出冷汗。

我想，人体真的很神奇。

如果真的受到了痛苦的打击，为了不让什么东西坏掉，就会这样钝化感觉。

人类在地球上繁荣起来的一个理由是，这样高度的打击的存在也许不能忘记，就能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宏大而逃避现实的幻想，只剩下一点点的听力，能听到了些许声音。

“……喂，阿泽?!”

从左前方传来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是夏阳。

“没事。”我回答。声音微弱地颤抖着。

如果问高可馨封闭未来的东西是什么，却让她看到一听到“结婚”就剧烈动摇的样子，也许会被她察觉到我对她可能抱有某种感情。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但是，我还不能很好地约束自己。

“可是，高同学，你现在才高一，怎么现在就决定结婚了……”

也许是考虑到我的已经没法正常对话了，夏阳替我发言了。

“这里不能模糊下去，好好地听高可馨的话”，我努力恢复意识。

如果高可馨真的是我未来的你的话，和她结婚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回想起那些只能远远地看着高可馨无所事事的日子，我试着将其视为“进步”。

能听到她的这种顶级机密，我一定要感激现在的情况。

我派遣破冰船驶向思考的冰海，在视野的原野上洒下阳光。

高可馨慢慢地开口。

“我家在干什么，你们知道……？”

今天早上正好从夏阳那里听到了那个。老字号超市的大小姐。我也跟着夏阳点了点头。

““高雅之星”，现在状况不太好。”

她害羞地笑着说。

虽然不是经常去高星，但我感觉不到那种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去，都给人一种拥挤的印象。

“虽然以前很厉害。”

高可馨说。

“现在市内越来越多的超市开始利用“高雅之星”的弱点来经营。不过，在超市之间互相竞争的时候，还算好。”

停顿了一拍，继续说了下去。

“这几年来，这条街上郊外型的大型商场不是也增加了吗？顾客总是喜欢更方便的消费方式。即使距离有点远，如果有一家店备有晚餐材料、胃药和化妆品的话，都也会流向那边。只靠超市形式的高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轰动”

就像高可馨说的那样，这几年大型商场不断涌现，与此同时，市中心的空洞化和个体经营的店铺纷纷关门，街道的景观与我小时候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对那个感到有点寂寞。

全国区的大型商场，就像是在这个城市突然出现的黑船。

“我们家很喜欢高星呢。”

太阳沉浸在回忆中喃喃道。

“妈妈总是讨厌人多的地方，所以经常到傍晚去附近的海澄店。……啊，不，不是高星人少的意思”

“呵呵。谢谢您的惠顾”

高可馨优雅地把头发撩到了耳朵上，低着头。

这时，夏阳也立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了声“没事”，展现出日本式的景象。我感觉自己被疏远了。

“我也觉得高星是最好的。虽然有点远，但我会经常去的，西街店”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脱口而出。真是天大的谎言。

“陈同学也一直感谢您的光顾。”

高可馨纯真的笑容让人心痛。……不要再说谎了。

“然后”

高可馨绷紧了表情，重新开始说话。

“现在不是同行之间互相争论的时候，我们要联合在一起，一致对抗而大型商场。三年前，驯鹿让出高利润率第一名的位置，现在被提名为合作伙伴。住在这条街上的话，不会不知道吧？”

驯鹿超市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经常来这里。或许是作为老店比较低调吧，高星给人一种悠然自得，坐着一动不动的稳重印象，与此不同，驯鹿有着各种各样的行动。无论何时都有活动，比如划拳比赛、刮刮乐、抓阄、抽奖、卡拉OK大赛……等等，一点都不像是超市，几乎每天都会举行一些活动，被吸引的目标客人也很多。

虽然我对这样的活动不是很感兴趣，但驯鹿对生肉和蔬菜的折扣活动开始的时间较早，这对于一个晚上要工作的人来说是非常有帮助的。

高可馨“吞云吐雾”地说道。“不过我们在城里一直竞争了这么久，就算谈起合作，我们也有很多不信任对方的地方。”

“以前在工商会的聚会上，社长们一见面，就会吵起来。”

“啊，我以前听说高星和驯鹿的关系不好。原来是真的啊！”

夏阳点头表示认可。我只不过是一个购物的客人，对这种情况也不完全清楚。那就是说吴越同舟并不会那么顺利吗？

高可馨随声附和道“是的”

“后来就是我的……婚姻故事。”

她表情微妙地说道。

“为了解决以前的冲突，高星和驯鹿作为真正的搭档开展合作……不，这不是什么好事。说白了，为了不被对方背叛，除了签订一份书面合同之外别无他法，双方领导都想了想，得出了此结论。”

“听到这里，我也能明白接下来的故事。”我说。

“高星和驯鹿干脆成为亲戚就好了。”

“正如陈同学所言。”

高可馨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这也不是形式上的结合，而是顶级家族之间的结合。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我们家把我，驯鹿就把我——和现任社长的长子——下一任社长——一起抬了出来。”

“怎么说呢，这好像封建王朝的形式啊。”

夏阳歪着脸嘟囔着。

“呵呵，是啊。经济界看上去是一个合理的世界，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古老的世界”

说这话的高可馨的相貌，完全是老店超市的女儿。

在交谈的过程中，我产生了一个疑问。

“可以打扰一下吗，高同学?”

高可馨和夏阳把脸转向这边。

“听你刚才说的话，我感觉高同学个人的想法完全被无视了。是这样吗?”

高可馨听了之后，紧闭双唇沉思起来。我觉得那个样子好像在寻找慎重的说法。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

“一开始很吃惊，为什么是我？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听了我父亲的话，我就觉得“啊，这是不可避免的”。更确切地说，“如果我拒绝的话，那就糟糕了”……对吧”

高可馨勇敢地微笑着。显然是在勉强自己。也许是她不想让这个场合变得沉重，充满了关怀吧。真是个温柔的孩子，我想。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高可馨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向窗边，一边眺望外面一边说道。

“我啊，喜欢这个城市。”

她反射在玻璃上的表情非常清澈。

“虽然不是大都市，但基本上什么都能做，也不是乡下，但是像以前那样的人和人之间的联系还保留着。稍微偏离一点自然也很多。春天就这样各种各样的花盛开，夏天热得让人厌烦，秋天可以采到很多好吃的东西，冬天下雪下得令人厌烦。一年中有各种各样的景色。如果要找那样的街道的话，中国应该有很多，但是对我来说，如果不是这里的话，是不行的”

虽然是出生成长的地方，但毕竟还是有父亲的一件事，在我这样的人看来，并没有对这个城市有那么多的留恋，也许会有一两件讨厌的事情，尽管如此，能如此明确表达对故乡的爱的高可馨令人羡慕，她的背影也让人觉得很漂亮。

高可馨继续说道。

“如果这次合作谈破裂的话，无论是高星还是驯鹿的规模缩小是不可避免的。那样的话很多员工就会失业。每个员工都有家人，有生活，有未来……。这种东西被破坏，并不是因为我是创业家的女儿，而是作为一个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我不能原谅。我喜欢这个城市，所以也喜欢在那里生活的这个城市的人。只要我忍耐，很多人就能享受到和以前一样的生活。那么，我的选择就有限了。”

说到这里，高可馨回头看了看，把视线定在了我身上。眉间寄宿着一种不像是同龄人的笔直的力量。

“所以呢，陈同学。我的意思，是非常无所谓，微不足道的东西”

怎么回事，我皱起眉头。

不管这个城市有多么让人喜欢，为了这个而献出自己的人生，这孩子到底有多善良啊。高中毕业后的18岁以后才是人生的主要舞台吧。我无法想象，在那里一点也不让自己的意思介入的生活方式。

从高可馨的话来看，高可馨的父亲似乎并不是强迫她结婚。也就是说，以“拜托”的形式向女儿说明了高星的危机，聪明的姑娘理解了这一危机，并接受了他的愿望——就是这样吧。

正因为如此，我的心才会痛。高可馨本想拒绝了这桩婚事，结果却没有办法拒绝。换句话说，她是自愿选择了钉在十字架的未来。让这样的高可馨回心转意，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极其莽撞的事情。宛如，在新手村挑战最终BOSS。

“高同学，这么说来。”

夏阳含着不稳的声音说着。

“驯鹿的下一任社长……年纪不小了吧，是吧?”

他对这些话相当熟悉。我问他是什么意思。

“嗯，晚饭的时候听我老爸说的话，就算不喜欢，也能对这个城市的情况有所了解。”

他回答道。不能忘记。除了我之外，其他两位父亲都是这个城市的大人物。而且还带有“超”字。

“……是的。马海庆先生。现在是三十五岁，和我结婚的时候是三十八岁”

高可馨说得比较淡然，但对我来说身体就像抽动一样一点一点地起作用。年龄相差二十……。即使是父女也不奇怪的年龄差结婚。光是想象一下，就有一种呕吐物涌上食道的不适感。

“说了很多话，但高中毕业后还是会结婚的。”

高可馨说，就好像切断了退路一样。

“如果这样全部都能圆满地收纳的话，那就很划算了。但是那样的话，高可馨能作为高可馨生活，已经只剩下这三年了。那么，我想挑战一下至今为止没能做到的事情，和没怎么说过话的人好好相处。所以，正确地说，比起未来，我更想改变的是更接近未来的高中生活——近未来吧。因为我三年后……未来……已经无法改变了”

说完，高可馨再次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那张脸是晴空万里的，哪里也看不出有什么悲壮的感觉。我毫无根据地说:“没有的事，未来可以改变。”我差点凭气势脱口而出，但看到高可馨那张毫不犹豫的脸，我不得不把这句话塞回胃里。

“啊，真的说了。”

这是一种仿佛工作结束了似的充满解放感的声音。

“我的话到此为止。……这样能和两个人变得公平吗？”

我自不必说，听到比想象中更沉重的告白的夏阳也不会马上开口。

“啊!你们两个，不要这么暗沉了。我就是为了享受这段高中生活才来到这里的。”

坦白了自己的遭遇后，高可馨似乎意识到自己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提高了，语气有些强硬。

“那么，这次轮到我提问了，相互理解。”

湿润的两只眼睛，捕捉着我。

“那个，陈同学。”

突然被叫到名字，身体缩成一团，这么一说，我就想起原来是这样安排的，于是慌慌张张地调整了姿势。

“我是说算命的事。”

感到太阳穴周围喷涌出令人讨厌的汗水。

“那个……确实，陈同学被算过有命中注定的人吧?”

“……啊，啊。”

“而且，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你已经遇到了，陈同学也有线索了吧?”

……没错。昨天午休后，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完全忘记了这件事。高可馨被蜜蜂吓到，出现在我和夏阳面前，就在我表明未来的你就是高可馨之前。……她知道。我强烈感觉到命中注定的异性的存在。

我的脸保持不变，只把眼睛移向夏阳。夏阳摇了摇头，一副“这里就算我也救不了你”的表情。

我没有办法，对高可馨的提问无言地点头。

“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孩……难不成?”

高可馨充满好奇心的视线让人心疼。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种冲动，想马上从这里逃走。

我有罪。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我是生物系的，虽然知道同样是生物系的同学在教室里养的青鳉鱼的时候在偷懒，但是那天不是我负责的日子，所以什么也没有做，结果青鳉鱼就死了。

不知为何，现在，那样的记忆突然回到了我的身边。

现在我所处的这种状况，或许是因为当时的罪还没有赎完，所以才被作为惩罚带来的吧？我在想些什么。

祈祷高可馨没有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我等着她说下一句话。

高可馨的嘴唇动了一下。

“……是晴香吗?”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似乎没有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心。我松了一口气。

“啊？你为什么认为是小林？”

“因为陈同学是教室里唯一一个，和晴香关系很好吧。”

“不……看，那家伙和谁都一样。”

也许是出于安心感，不知不觉变得饶舌起来。

“每次我想要无视她，但第二天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开心的样子。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她不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对不起。”

“是吗?好像是我说得太早了。对不起。”

从高可馨爽快的样子来看，她完全没有考虑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可能性。我获得脱离危机的安心感也只是暂时的，随即陷入了有点寂寞的心情中。

就在高可馨把视线从我转向夏阳，想要改变提问对象的时候，校舍末端的这个房间里响起了熟悉的旋律。这是通知午休结束的铃声。

“呀，不知不觉聊得很起劲！从这里到H班好远啊！”

夏阳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到这里的路程，吓了我一跳。高可馨在看到他缺乏血色的表情时，应该也考虑过同样的事情。夏阳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

“阿泽，高同学。对体力有自信吗？如果全速跑的话，就不会来不及了，走吧！”

我们匆匆忙忙地把椅子弄倒，身体不小心撞到桌子上，然后离开夏阳所说的“秘密基地”，开始向教室跑去。我朦朦胧胧地想，这样子，就像是房主突然回来快被发现了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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