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绝对不允许进入这个圣域（2）

叶凉月喜欢我。而且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果真如此，放学后来到我身边的所有疑问和违和感都烟消云散了。

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初中时代的苦涩回忆。被大家疏远，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年轻人，或者作为一个男人，完全不能散发出光辉的日子的光景。

和我同班三年的叶凉月，在同一个空间看到我悲惨的样子，应该很清楚。而且和她关系很好的朋友们，都特别回避我(所以，我还以为叶凉月肯定也讨厌我)。

综合起来，这是一段令人难以置信的告白，但从叶凉月认真的侧脸来看，这似乎不是调侃。

我正为该说什么而烦恼，球现在已经在我的手套里了。总之，必须把它扔回去给她。

“凉月知道的，是完全不行的我吧？”

“不是不行。”

叶凉月转过身，直截了当地说。

“不是完全不行，在我的心中，你是非常强大的人。”

我觉得不好意思，视线游移。也许是我觉得这样的我很可笑吧，叶凉月瞬间露出了艳丽的笑容，接着说。

“的确是神泽的父亲发生了那个事件，在中学的时候被那种立场逼着。周围的朋友们也清楚地说了，讨厌你。虽然不知道对神泽个人有什么的恨，但还是有很多人说得很过分。老师们也像是要说‘你给我闭嘴’似的，放任不管了。”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情变得阴郁起来，但叶凉月马上表示拥护说:“尽管如此，神泽的眼神并没有死。”

“你的眼睛比班上的任何人都更能看清未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坏话，都不会向学校请假。不会逃避。我觉得不屈服于困境的神泽很出色，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就可以把我们店交给他了。女人啊，总是一副精明的样子。神泽是个坚强的人。要稍微有点自信哦”

听了这话，我的内心立刻涌起反驳的声音。

“我每天都过着接近极限的生活。凉月。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曾经讨厌过一切，一度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神泽，必须活下去！就在我要飞向天空的那一瞬间，我背后传来的声音，至今仍鲜明地印在我的耳朵上。

“对了，就是那天。在同一个打扫值日，负责打扫三楼走廊的那一天，如果凉月不出现在屋顶上的话，如果不提高声音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活着了吧。那样的我绝对……不会变强的”

“值得关注的是结果。”

叶凉月用17世纪哲学家的口吻说道。真是个毫无根据地的女孩子。

“从结果来看，你一直活着，完美的从初中毕业了，在这里最难的海樱高中也合格了。这可以说是十分强大的。至少，如果我和神泽站在同样的立场上的话”于是她咬着下唇继续说“绝对不行”。

虽然是用叶凉月特有的冷漠的声音说出的台词，但我的心却因此稍微温暖了一些。

“总之，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在那样的苦境下，都会一心一意地以海樱为目标，真正取得了合格的你。”

静静地听着叶凉月的话。

“从神泽开始孤独的三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虽然你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于是我就想如果能在上海的老家一起生活就好了。真是的，女人求婚什么的，都会哭出来的。饶了我吧”

实际上，叶凉月苦笑着结束了这段话，不知怎的唤起了我的歉意。

总觉得很不舒服，又想补口气，于是决定买些新东西。现在很想念碳酸。我问叶凉月要什么，他说“要一样的”，于是我走到柜台，点了两个S号的汽水。

在等待的过程中，偷偷地看了看座位上的叶凉月。她表情冷漠地摆弄着手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按照一般定义的女高中生。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担心老家开的梅花糕店的前途，也不像是爱上了我这样的木头人。膝盖好漂亮啊，我的意识停留在桌子下面那纤细而白皙的腿上，产生了感想。

回到座位上，消除口渴。叶凉月把智能手机放到包里。指着左手的手表说：“时间可以吗？”她这样问，所以回答没问题。沉默的时间过了一会儿。

接下来，话题的主导权似乎掌握在叶凉月的手中。

“我知道是多管闲事，但还是要严厉一点。”他开始说。

“因为是聪明的神泽，所以我想樱大也一定能合格的。但是，我觉得只有钱的问题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虽然你说“我能上大学毕业的概率不是零”，但最多也就是1%或2%吧？也就是说，入学后的一年里，神泽不得不退学选择道路”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这意味着要走到尽头了。

“这样的话，你明明只会学习，却大学中途退学，在社会上你必须背负着难以处理的经历生活下去。当然努力工作了，但是钱不够，这样的事情能让人理解的那样，社会是不容易的。喂，神泽。有点，前景不是太乐观了吗？”

正如预告的那样，严厉的指责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利刃，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

的确，我的大学入学计划听起来很好，但它脆弱而幼稚，只要稍微突破一下就会露出破绽。而且，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丧失认同感的风险。

听着叶凉月的正论，我无言以对。

“而且……”叶凉月无奈地用手拨开刘海。

“就算解决了钱的问题，顺利地从大学毕业了，神泽在这条街上有前途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哪里，会遇到对放火犯的孩子你指手画脚的人哦？这里是非常狭窄的社区。神泽必须一直过着丢脸的生活。那样的话，活着会觉得舒服吗？能幸福吗？”

从我心中对叶凉月的印象难以想象的、极其现实的、脚踏实地的见解。

只是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叶凉月这个人的真实面貌。

不知为何，现在总觉得拴在她包里的可爱娃娃们不太舒服。

虽然听得头疼，但也不能逃避。

“如果神泽自信的说“没关系，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是我”这样果断地活在这条街上的话，那就没关系了。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说了。但是呢，你所感受到的痛苦，应该是无可救药的残酷的东西，就算只有一次也会想要结束生命。只要继续住在这条街上，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向你袭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去上海对神泽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站在冰湖的正中央，周围的冰裂开了。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就这样，她的每一句话，都淡淡的夺走了我的避风港。

“上海好啊。”叶凉月拉长了语尾，仿佛要把我深深感染。

“各种各样的人，怀抱着各种各样的过去和未来，每天都活着。虽然不能说所有的罪都会被赦免，但上海至少拥有将神泽所囚禁的牢笼般的东西粉碎的巨大力量。你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在上海悠然自得地生活就好了。可以说人生会重新来过。神泽有那个权利。这是没有根据的我的推测，你在都市不是更容易生活吗？”

我想说话，但沉默了好一会儿，无法随心所欲地发出声音。嘴里含着汽水，说了起来。

“上海可能会接受我，但是凉月的家人怎么样？是个很有来历的糕点店吧？本来就是入赘女婿了，父亲还是个在狱里的犯人。那样的话，没有想过吗？”

听了这话，叶凉月一脸得意地回答我的疑问，仿佛看穿了敌人队的暗号。

“如果是比别人加倍天真的神泽的话，我会在意这一点。那倒是，本人要是犯了凶狠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很麻烦，但如果是自己家人有问题的话，我们家的人完全不会在意的。不如说能一个人好好地活着，不是在夸奖你吗。那里可以放心。我们家人虽然个性很强，但基本上都是好人”

夏天的阵雨一样，突如其来的亲事，叶凉月自己的心情，我的处境，叶凉月一家的姿态，接受验证一下，我也进入叶凉月家，成为下届糕点店店主的，但现在如果一些很自然的剧本一样。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是我的心情，或者说我的决心了。

我再次望着眼前那位俏皮的同学。

中学时代，我没有仔细观察过别人(甚至是异性)的脸，所以即使是熟悉的脸，里面也隐藏着很多新发现和惊喜。

那张凹凸少、不纠缠不放的素净面孔，越看越觉得喜欢比较平淡的事物，强烈地印刻着我实际上有可能选择一个未来。

和叶凉月结婚，在上海的一角日复一日地做梅花糕的日子——。

确实，在那个未来里，为了前进，我总是在为某个不足的境遇而叹息，害怕对自己的声音和冷酷无情的视线而变小的我，对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件事本身提出疑问，失去色彩的我，也不存在吧。

存在的是一切的羁绊和摆脱了麻烦——借用叶凉月的表现，从牢笼中解放出来——陈神泽。

不，是叶神泽吗?我在心里惊叹。

认为名字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而被赋予/被赋予的符号，所以对于姓名要变更这件事，我并没有感到抵触。

如果一直以来折磨自己的“陈”这个姓氏要被替换的话。反而是可喜可贺。

在新的地方，身披新的名字，和新的家人一起生活的生活。正如叶凉月所说的那样，称之为人生的重新来过并没有错吧。

我想，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再也不会有机会重新构造我周围的所有环境。

从刚才开始，我脑内的一部分，确实存在着像巡回演唱会指挥那样写着“去上海”的队旗，叶凉月带着冷静的表情伫立在那里，意识就像拔河的对抗状态解除了一样一个劲地往那个极端拖。

最重要的是，叶凉月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这并不完全是坏事。”

栖息在我体内的天使、恶魔、总统、审判长，都异口同声地这么呼吁着。

不，不，等一下，我插嘴道。不能忘记啊，那么和高可馨一起走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虽然我被叶凉月强大的引力所吸引，但作为原居的极，我还是露出寂寞的表情，“一起去樱大!”想起高可馨拿着旗帜蹲在地上的样子，慌忙责备自己。

春末，我第一次和高可馨两个人放学，上公交时她对我说的话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高可馨对我说:“是认真想上大学的。”我的未来并不是死胡同。

那对被迫在黑暗中摸索的我，给予了多么强烈的光芒呢?

在那之前，我对自己制定的大学入学计划并没有绝对的自信，但多亏了那天的高可馨，我应该彻底摆脱了迷惘。

我要上大学。不，和高可馨一起上大学。

我虽然是一个有很多缺陷的人，但也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放弃曾经立下的誓言的轻薄的人。

我盯着长时间观察我反应的正面的叶凉月，开门见山地说:“凉月说得很对。”

“只要我在这条街上，就会一直被人逼着感到很丢脸吧。比如说，在这家店里，一定有人记得那个图书馆放火事件，如果知道我是犯人的儿子的话，他们就会一齐把眼光投向我，像看脏东西的眼神。这里确实是典型的排他性地方的街道”

环顾四周，确认说话声是否被其他客人听到。没事。继续。

“关于经济问题也是如此。凉月把我的大学能应付的概率估计为1%或2%，但我内心却觉得没有。最多也就0.1%或0.2%吧。不，也许在那以下。不管怎么说，我能上大学直到毕业的话。”笑着说。

“这样说来，我要走的路好像满是荆棘。也许中途会断气，即使找到了安全的出口，那时也满是血，很难再往前走。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在这条荆棘路上前进”

“我好不容易为你准备了一条安全的弯道，绕过这条荆棘丛生的路，不好吗?”

叶凉月惊讶地说。

“明明说我要让你幸福的”

“非常肯定中学时代的我，为了拯救老家的糕点店，对那个我伸出了援手，我非常感谢，甚至感到很光荣。但是，我想走看看。”当然，印象中，旁边有高可馨。

“变态收虐狂。”

叶凉月说完这句话，用手捂住额头，闭上了嘴。就像偏离了目标的军师一样。

我很尴尬，不敢和她对视。

如果是吸烟的人，会从怀里掏出香烟，抽一会的时间。

叶凉月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嘴里含着已经完全冷却了的薯条，我毫无意义地看着路上的行人。其中虽然和几个人对视了一下，但他们没想到在快餐店窗边面无表情地坐着的男高中生，正谈论着结婚的话题吧。

“这可不是不服输啊。”

叶凉月踮起脚尖说。透过衬衫，胸部的形状显得格外醒目。没有那么大。

“我也没想过马上就可以得到OK。说了这样的话，即使没有烦恼，也能很好地保证，那又是怎样的感觉呢。敢于在荆棘载途上前进。嗯，那个，要说像神泽的话果然是神泽。”

从她的口气里，似乎有一种让自己信服的感觉。不知为何，她盯着我的眼睛非常湿润，让人有种秋波荡漾的感觉。

“差不多该离开店里走一走了吧?”叶凉月提议道，我点点头，把剩下四分之一的芝士汉堡放进嘴里。

在这期间，叶凉月用机敏的动作收拾桌子。我对那种毫不做作、自然地连我的汉堡包装纸都放在自己的托盘上扔掉的样子有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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