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祁夫人

第四十五章

虽然妇人看上去并不知情，但是人赃并获，这火器是骗不了人的。他们本想去找吴守绪商议此时，却被告知吴守绪已经前往岑港了。

“管家，你可知这杭州城还有哪位大人懂得东瀛话？”仅有她一人能听懂王麻子妻子说的话还不够，若是还有人能听懂东瀛话，又是官府之人，是最好不过的。

“东瀛话？”管家思索了片刻，“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祁夫人懂东瀛话。”

“祁夫人？”今夏追问道。

“对，参将祁卫纲的夫人王氏。”

虽不是官家人，但好歹是亲眷，想来也有些话语权，于是三人决定去拜访王氏。

他们到了将军府，发现就连府中通报的侍女都不一般。为人不卑不亢，不带刁蛮傲气，而是像军中士兵似的奉命惟谨。

又是久候又是证明身份的，当他们好不容易见着了王氏，她正和侍女们擦拭清理兵器。

“祁夫人。“

见过礼，王氏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吩咐婢女上茶水，便又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

知晓面对这样的女人，讲虚的是没有用，马络络便开门见山道：“祁夫人，在下拜访是因为在杭州城的倭寇头领王麻子家发现了火器，而且……“

马络络将暗号的事情也告诉了她，一箱火器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如果王麻子与其他人暗地里还有所特别地接触，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他们来找王氏，一是想让她做个见证，二是他们在杭州城毕竟没什么势力，若是有官家人帮忙一起查探那必将事半功倍。

王氏也知此事不同，她与王麻子的妻子交流了一番。可惜的是，王麻子的妻子说的和之前告诉络络的一样，她完全不知晓王麻子的事情，认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渔夫。

“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祁夫人叹了口气，这是他们的传统，女人是不能过问自家男人干什么的。

不知是不是到了陌生的环境，王麻子的孩子嚎啕大哭个不停，妇人也是苦苦哀求他们，希望能放他们母子离开。

络络明白他们无辜，却还是撇过头狠心不去看他们，只是叫人来带他们去休息，不在事情查清前，不能离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今夏看他们离去，现下唯一的线索断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王麻子肯定清楚。”

听了马络络的话，王氏似乎明白她要干什么了，“你的意思是……”

“虽然这样做令人不齿，但是兵不厌诈，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马络络让今夏去王麻子家中留下一封信，让他独自一人来官驿。即便他知道有诈，但是不见妻与子踪迹的他，定然会来。

如她所想，半夜王麻子偷偷摸摸来了官驿，被杨岳带人当场拿下。

祁夫人坐镇，气势凌人，“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杭州私藏这么多火器？你最好如实交代，否则……”

随着王氏的话，杨岳迫使他跪下，拔剑横在了他的颈前，“快说！”

王麻子眼睛转了转，深吸了口气，避重就轻道：“我叫王麻子，舟山人。你们也知道舟山战乱，我带着妻儿到杭州避祸的。”

“那火器呢？”

“这年头，混口饭吃，我打渔能赚几两银子，家里两张嘴等着吃饭呢。孩子一天天地长大，需要添置的东西也多，只能铤而走险，跟兄弟几个倒卖军火，发点国难财。”

马络络气笑了，直言道：“你说得到凄惨，为了混口饭吃铤而走险。咱们也见过这么多次了，我就开门见山只问你一句，妻儿重要还是别的重要？你也知咱俩的交情，若想蒙我，这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

络络唱了黑脸，今夏见他神色动容，立刻趁胜追击，扮起了白脸，“你真要不顾妻儿死活了？你妻子对你可真的没话说，一个劲儿地跟我们解释你跟火器没关系，你是清白的。她还想着你一回去，便能来驿站寻她，没想到你现在才来。不过以你妻子对你的感情，就算你替主子卖命，不顾他们娘儿俩，估计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最后一招以退为进，这么一场戏下来，王麻子已经双眼通红、泪眼婆娑，“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放过他们。”

“既然如此，那他们的命，就掌握在你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手里了。”三个女人一台戏，王氏的话将气氛推向高潮。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能保证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若你所言当真，我会保你全家人性命。” 这就是祁夫人王氏才能发挥的作用，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的承诺。

他咬咬牙，叹了口气，“我是毛海峰的手下，他让我潜伏在杭州城内，组织事先安排好的内应，与调集的倭兵里应外合，拿下杭州城！”

马络络仰头闭上眼睛，果然……这是她所想的最坏的结果，还是应验了。

“什么！”王氏拍桌而起。

“我妻儿在你手上我怎敢骗你！”

“调集的倭兵有多少人？”

“五百。”

“城中内应？”

“约三十。”

“计划何时攻城？”

“三日后！”王麻子回答地极为流畅，的确不像是在骗人，“祁夫人，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我说到做到，既然我已经答应你，待事情完成后，我自会放你们离开。”

“你说到做到！”王麻子被带下去前还朝他们喊道，可见他对妻儿的感情的确颇深。

如今杭州城主事之人，包括她的丈夫祁将军，都在岑港迎战。可以说杭州城除了平民百姓，就剩下她们这些官员亲眷，若是有人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情，不能报去前线。”络络缓缓开口道。

今夏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倭寇来犯这么严重的事情，若是不报，我们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能是倭兵故意设的圈套。在城中多半是明军家属，此时攻打杭州城，就是让岑港的弟兄们进退两难。”王氏解释道。

今夏本就聪慧，一说自然就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若是请将军派回援兵，那很有可能中了倭寇的调虎离山之计，让岑港一战功亏一篑。若不请将军派回援兵，那杭州城陷落，百姓落难，定会扰乱军心。”

“正是！所以城我们要自己守。”

“可是现在城里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他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如何守城？”今夏问出了他们心里的困惑。

王氏巾帼不让须眉，短短时间内心中已有了计划，“趁夜先将倭兵内应抓起来。”

“夫人，恕我直言，纵使我们几人拳脚功夫还不错，可以城内目前的兵力，五百倭寇就足以攻下杭城。”杨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清楚。”这并非是王氏冲动之举，而实在是无奈之举，“我们先守城，城若守不住，我们就巷战，一房一屋地坚守下去。宁可一死，也不能让家属被抓去当俘虏。”

今夏与杨岳皆是重情义之人，听了王氏的话，便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愿助其守城。

而马络络身为驱魔龙族第四十五代传人，除魔卫道本就是为了保护平民百姓，如今改成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也未尝不可。她们马家的女人绝没有逃兵一说！

岑港，陆绎与谢霄利用空船诱出一船倭寇，他们在空船上点燃了水雷，两船相撞，自是将倭寇炸个措手不及。

其余的倭寇进入了备战状态，主战船出港。

这一次，谢霄和陆绎需要在倭寇所有的船只上插上水雷，并引爆。二人分头行动安装水雷，谢霄不慎被倭寇发现，连忙潜入水中，不料腿部中枪。

陆绎闻声而来，想要带着谢霄离开。水雷马上就要爆炸，谢霄将陆绎一把推开，陆绎却还是折身回去拼命地带他离开。

而于大勇看见了船只冒了火光后，发动进攻信号。祁卫纲则带领士兵，从后山包抄，前后夹击，让倭贼无处可逃。

探马来报，二十里外，发现倭寇大军正向杭城而来。

祁夫人写下公告，让城内所有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在子时到东城门集合，未到者按细作处理，她又搜集了府内所有的刀器。

王氏根据消息，估算倭寇后半夜就会攻城。昨夜她已经让人把老弱病残送出城外，可大家都不愿意离开，表明要一起守城。

“可是他们未受过任何训练，无法上阵杀敌啊？”今夏听了王氏的话，担心道。

“这兵器也不够，就算够的话……恐怕会用的人也没几个。”杨岳也担忧道。

“不用他们会用，会拿就行。”

络络听懂了王氏话里的深意，“夫人的意思是，要来唱一场空城计？”

“正是！眼下城中的倭寇已经被我们所抓，城外的倭寇并不知道城内的实情。只要有足够多的士兵站在城墙之上，倭寇无法判断城中驻军有多少。那么，他们就不敢轻易地攻打。”

“可是……”今夏低头看了看篓中生锈的兵器，有的还是菜刀，“就拿这些兵刃，万一露出马脚怎么办？”

“我们从王麻子那拿回来的一箱火器呢？”络络想起满满一大箱的手铳，至少聊胜于无。

“那些也不够啊……”杨岳叹了口气道。

王氏却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凌厉，“走！去军械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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