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膳房内。
冉竹正往四方木桌上布着菜,菜色素淡,若非常年食素之人,怕是吃不惯这般口味的。
柳七律提起官服衣摆抬脚跨了进来,“冉竹,青五言那里的菜可送去了?”
“回大人的话,送好了,只是……”
“只是他不肯吃?”
“是,昨天的饭菜,他也未曾动过筷子。”
柳七律站在木桌旁用右手四指指尖敲打着桌面,良久,又迈步出了膳房。
柳七律为官清廉,虽为女子之身,但行事却无半点优柔寡断,多年来一直深受百姓爱戴,官高正四品,朝堂上下无一不钦佩其年少有为博学多才,圣上也尤其优待她,每年都会赏赐给她良田数亩,别院多处,但她最后皆交还给国库,还请求拨银兴修百姓学堂,朝内上上下下纷纷效仿以悦龙颜。
柳府分为东南西北四侧,柳七律为了行事方便,特意将她自己的书房,卧房和膳房全部设于东侧,府上几名护院和婢女的衣食住行则分别安排在了南北两侧,原本她还想将西侧的地用来种植蔬菜瓜果,好省下一笔置办食材的银两,没曾想圣上突然赐了个质子给她,让那质子入赘了她柳府,她不得已只能将西侧的地腾出来,让他住进了原本她想要拆走的卧房。
圣上的目的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听闻那位质子所在的国家发生了内乱,他被自己的亲人宣告永除国籍,且终生不得入境,此时他已然成了一枚弃子,再无价值可言,柳七律算了算日子,他入府三日,除去成亲当日她因公务在身不得不离去时,嘱咐了他几句话见过他一面后,竟再也没在府内瞧见过他。
柳七律从东侧直直行至西侧,巡视了周遭半晌,没见人影,便再往里行了几步,直到停于厢房门前。
“叩叩叩……”西侧环境幽静,四周围了一圈竹林,柳七律暗暗叹气,也就这么一处适合种菜的地方啊。
敲了门过后,屋内不曾有动静。
不会饿死了吧?柳七律心下疑虑渐起,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木桌上的饭菜未动,榻上也不见人影,柳七律缓缓挪步往右行,屋内左右侧靠墙置有一处短榻,而短榻上方设了一扇窗,这是柳七律的喜好,她很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坐在短榻上支起窗户看窗外雨水滴落,闻雨水浸湿万物后那清新的味道,所以柳府所有的卧房内都会有这么一处设置。
当柳七律看见那人正坐在短榻上颓废的倚靠着墙时,她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万一传出北国质子刚入她柳府三日便被饿死的消息,那她的为官生涯可就要在此结束了,她可不想如此得不偿失。
柳七律走近他,“可还活着?”
青五言闻见一道清冷的声音,轻轻睁了眼,接着抬起头将目光移向柳七律。
站于他眼前的女子神色冷淡,细长如柳叶的秀眉下嵌着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青五言收回目光,不做应答。
怎么看起来年龄如此之小啊?哦对了,北国质子在七岁时便来到南国了,在此定居了有十年之久,算来他才刚满十七啊……那……不然她温柔一点?
“你是不是想吃肉?你乖一点,把今天这顿饭吃了,我明日便吩咐冉竹做些荤菜给你。”
青五言仍旧未作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一处。
柳七律知道他内心打击有些大,也不逼他,然后撩袍坐上了短榻,坐在他的身边。
“青五言,你的人生不会因为你不再是北国皇室而终结,更不会因为你入赘柳府而毁灭。身份,有时并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不论你身处云端还是泥潭,必须要去寻找前方的光明,自甘堕落也只会令你痛不欲生。”
青五言扯过苍白而干裂的唇讥讽一笑:“你当然会说身份不重要,因为你已经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了。”
他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与压抑,此时的他,像极了十岁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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