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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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发疯的教授

05 多余的眼镜与凌乱的陈述

夏沐风的工作确实耗费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和法医聊了聊。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再多问问你一些教授的具体情况吧。”唐景瑜笑了笑。

“话说回来,法医不是一般都很忙吗?怎么唐医生你这么清闲呢?”李栀饶有兴趣地问。

“这都是什么年代的刻板印象了?”唐景瑜笑了笑:“要是横向对比的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医可能是全世界最清闲的一群人了。待遇不错,工作又少,自杀率和犯罪率都很低,可能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大型火灾或者集体自杀事件,因为我们的基本工作就是把意外死亡的人缝成人样,如果他们的尸体看起来不成人样的话。”

“所以你们一般只需要担心大型火灾的发生?”

“差不多吧,毕竟因病死亡的人不归我们法医管。”唐景瑜微笑着补充说:“除非他们是像九月中旬医学院的那件情杀案那样被高剂量吗啡和蟾蜍毒混合物毒死的。”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一般来说,侦探和法医一旦碰了头,准没有好事情。”李栀更加感兴趣了。

“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唐景瑜苦笑:“最开始,我是个吵吵闹闹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还差点儿在刚见面的时候被夏医生捅死。”

“这倒像是夏沐风能干出来的事情。”我笑了笑。

“那是怎么回事呢?”李栀明显对精神分裂症的成因更感兴趣。

“也许有一点先天遗传,因为我父亲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并且家暴成瘾。”唐景瑜笑了笑:“不过用辩证唯物主义的眼光看,糟糕的父亲就意味着糟糕的原生家庭,糟糕的童年经历,以及糟糕的心理状态,所以后天的经历远比先天的遗传重要得多。”

“这样啊……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自然就没什么朋友,和同事们的关系也很差,有过精神病史的人总是不受欢迎的,哪怕你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唐景瑜笑了笑:“如果你不巧又是个法医的话,这种广泛的,社会性的误解就会更加根深蒂固的。”

“好麻烦啊……”李栀评价道。

“遇到夏医生之后就要好多了,虽然在他看来,我可能更像那个三天两头就给他惹麻烦的,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的关系变好了呢?”

“没什么,他对做饭好吃的人永远保持着最大的耐心。”唐景瑜笑了笑:“虽然我总觉得他还是有点讨厌我就是了。”

“需要说明的是,本人并不讨厌笨蛋和傻瓜,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我的工作才能变得比较有趣。”侦探先生浸满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怎么感觉你横竖都在占我便宜呢?”唐景瑜无奈地笑了笑。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你绝大多数时候都还挺让人喜欢的。”夏沐风笑着说。

应该说,只要侦探先生愿意,他的追求者也许能绕赤道三圈。

“你的工作完成了吗?”我问。

“嗯,已经做完了。”夏沐风带着歉意对冯植说:“私以为,我已经把冯植先生晾得够久了,这应该不会使你感到不快吧?”

“完全不会,”冯植腼腆地笑了笑:“我还应该感谢你从诸多事务中抽身,专门来处理一个学生的委托呢。”

“你的事情,我是一定会查完的。”夏沐风笑了笑:“而且,本市教育界一定为了这件怪事人心惶惶吧,不查出真相的话,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你说不确定教授是不是真的疯了,那就是说,他的智力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只是偶尔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古怪行为,让你觉得他变得不正常了,是吗?”夏沐风微笑着问。

“是的。”冯植苦笑。

“你昨天下午来找我的时候好像被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也是因为教授的事情吗?”我问。

“没错,教授他……他在地上爬来爬去,场面颇为惊悚。”这个腼腆的年轻人猛吸几口气,才把内心的恐惧感平复下来。

而侦探先生却是眼睛一亮,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十分克制地发出一种他特有的,细声细气又特别欢畅的低笑声。两相对比,竟也是一幅别开生面的人物画。

“在地上爬吗?”夏沐风笑了笑:“啊,很有趣,很有趣,我可以问一下教授的爬行方式吗?”

冯植茫然地望着他:“爬行方式……嘶……反正很难具体描述,大概是既像人类,又像是四足动物,还有一些无脊椎动物的特征。”

“喔!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夏沐风拍起手来:“那么,说说教授吧,你为什么会觉得他疯了,又是因为什么而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呢?”

“因为很多古怪的事情都在最近两周发生了,这不能不让我怀疑教授可能患上了某种精神上的疾病,进而伤害了这位老先生的神经,让他在地上爬行,让他的爱犬开始厌恶他。”冯植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嗯,非常有条理,你也有成为一个优秀侦探的天赋哦。”侦探先生笑眯眯地望着他。

“我没有你所说的那种侦探所应有的胆魄,大概也永远都不会有吧。”冯植疲惫地说:“老实说,昨天晚上我才睡了六个小时,不过这已经算是我两周以来睡得唯一一次好觉了。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稍微遇到一点麻烦事就会六神无主,恐怕连完整地陈述事实都做不到吧。”

“没关系,陈述和物证都能指向事实。”夏沐风笑着说:“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教授的古怪行为呢?”

“几天以前,我去看望教授的时候,在他家附近捡了到一副眼镜,可是教授的眼睛很好,并且远远没到需要佩戴眼镜的年龄啊。”冯植揉了揉头发,把眼镜递给了夏沐风。

夏沐风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会儿,还饶有兴致地试着戴了一下。然后,他微笑着说:“啊,不错,这副眼镜的确不可能是教授的。”

“那会是谁的呢?”冯植问。

“教授的朋友,大概是吧。”夏沐风心不在焉地补充说:“这也许并不十分重要。”

“朋友?可是我不知道教授有什么朋友呀?”冯植一头雾水。

“那好吧,做个假设,这副眼镜一定属于一个教授认识的人。”夏沐风笑了笑:“而且是一位经济宽裕,很有教养的女士。”

“女士?”我们的委托人震惊了。

“这位女士很瘦,也许鼻子的底部很宽,也许有眼部疾病,最近去过一次眼镜店。”夏沐风笑了笑:“唐医生说,高度近视也算是眼部疾病的一种。”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冯植惊讶地问。

“所有的证据都在你手上,冯植先生。”侦探先生调皮地眨眨眼:“怎么?你完全看不出来吗?我想,事情并非如此吧?”

“没错,我这几天实在有些心神不宁。”冯植苦笑着点点头。

“正面遇上那样骇人听闻的事,心神不宁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夏沐风温和地笑了笑:“我也不应该责备你没有贯彻理性思考的精神。恐惧永远是正当的,合理的,不应该受到苛责。”

“这副眼镜是一副女式眼镜啊……而且镜片很厚,镜框和架子都有镀金的痕迹。眼镜腿上的漆很新,应该是最近新换的,原来的眼镜腿呢?”我也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子,做出了和夏沐风如出一辙的判断。

“我希望那位女土不是自己摔伤的。”侦探先生笑了笑。

“希望不是,不过高度近视很难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吧。”我苦笑。

“如果是连着盒子一起掉的,倒是可以去眼镜店看看。”唐景瑜笑了笑。

“啊,那不会有什么用的,我亲爱的小鸟。”夏沐风笑眯眯地望着她:“试想,如果一位富有的女土买了一副镶了金边的圆头眼镜,她不会向卖家请求保密吗?富有的女性一般都挺容易遭人惦记,所以多长点儿心眼总是没错的。”

“有道理……”唐景瑜揉了揉脑袋:“那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吗?”

夏沐风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不可能在眼镜店里找到任何线索,哪怕你把整座城市翻个底朝天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是订做的啊,看到眼镜腿上残留的木屑没有?”夏沐风笑着问。

“确实有木屑残留,但是专业不对口啊,我一个法医怎么可能在没有专业仪器的情况下弄清楚这是哪种木材呢?”唐景瑜苦笑:“难道要用放大镜看吗?”

“这就足够了。”夏沐风笑了笑。

“我怀疑你在骗我,怎么可能有人只用放大镜就能分辨出木屑的具体种类呢?”唐景瑜有些不相信。

“因为这是常识啊,我亲爱的好医生。”侦探先生笑眯眯地望着她。

“我才不信……”法医小姐一反冷若冰霜的常态,用非常孩子气的语气嘟囔着。

“嗯哼……?那要不要来打个赌呀?”夏沐风依旧笑容满面地望着她:“赌注由你来定哦。”

“那就赌一首曲子吧,如果你输了,就拉一首小提琴曲如何?”

“那么,如果输的人是你,就要在事情结束之后一动不动地听完维瓦尔第的《四季》。”夏沐风笑了笑。

“嘶……好吧。”唐景瑜想了想:“我赌你一定不能从木屑当中看出木材的种类。”

“不对,我甚至不需要用眼睛看。”侦探先生搓了搓手:“那应该是上好的栎木,而且一定是木栓栎。”

“怎么证明?”

“你是个优秀的法医,现在有两个明显的证据摆在你面前,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我想,这是不言自明的。”夏沐风笑了笑。

“那我就先把木屑收集起来,眼镜就不带走了吧,因为你还要把眼镜还给失主嘛。”

“当然,如果我们能找到失主的话。”夏沐风苦笑。

“你是说,这副眼镜的主人可能失踪了……?”李栀欲言又止。

“教授可能有谋杀嫌疑吗?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是不是,李栀小姐?”侦探先生微笑着问。

“推理小说里的确经常这样写,若某人失踪,则此人一定死亡。这是短篇推理小说的常用套路,也是其文学性的直接体现。”李栀笑了笑:“不过既然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恐怕不能过于武断。”

“很好,看来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夏沐风点点头:“是的,教授的谋杀嫌疑不可能成立,而且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呢?”冯植问。

“你是我们之中相对了解教授的人,冯植先生。”夏沐风笑了笑:“在你的印象里,那个正常的教授是个怎样的人呢?”

“性子孤僻,年近六旬,但是据说对朋友很好。”冯植想了想:“不过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好像确实没见过教授有什么朋友。”

“可是没有朋友来访并不能代表他没有朋友啊?这两个事实之间并无关联。”我说。

“的确,是我疏忽了。”冯植神情低落:“我是不是只能给你们添麻烦啊?”

“时间,冯植先生,时间!”夏沐风一拍脑袋:“既然教授的确有间歇性的疯病,那么,他的发病时间呢?”

“这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十月初,我陪着教授度过了一整个国庆节假期,因为教授没有家人,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据他自己说,也并没有恋爱经历,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而我的家乡在另一座城市,我原本是来这里求学的,所以并不愿意一放假就回家,因为那样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也不能很好的和家人团聚。”

“教授和我挺投缘的,我们又都是性子孤僻的人,而他又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前辈,对我这种习惯于踌躇不前的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好老师。”

“他的性子虽然很孤僻,但对我们这些学生都很好,对我尤其照顾。我想,教授一定是把我当成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了,即使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优秀。”

“教授平时很有礼貌,虽然天性孤僻,但是相当儒雅随和。所有的教授当中,就数他和心理系的梁遇春教授最受学生欢迎了。只是听说梁教授大病初愈,虽然声望很高,但不常来学校上课。”

“而我的老师几乎和梁教授完全相反,身体健康,性格孤僻,原本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等等,你是说,教授原本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吗?”夏沐风问了一句。

“我正要说到呢,我和教授完整的度过了国庆假期的前六天,10月7日上午,我要去见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同乡发小,他比我大三岁,已经在本市有了工作。我上午十一点和教授告别,他表现得很高兴,絮絮叨叨地告诫我要珍惜朋友,要多和朋友来往……表现得非常惆怅,不过总的来说,教授是很开心的。”

“我和朋友吃了午饭,玩了一下午,傍晚回到教授家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

“教授给我留了张字条,大意是说,看到我能主动拜访朋友,他很高兴。所以,他也要出趟远门,去拜访一个往在另一个城市的老朋友,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三天左右,叫我不要担心,假期他也向学校请好了。”

“我马上打电话去学校,证实了教授说的是真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10月10日下午,教授回来了,但是他带了三包烟回来,我还奇怪呢,就问他,教授你不是不抽烟吗?”

“教授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是要抽烟的,只不过后来为了认真工作,不得已把烟戒了,但烟瘾还是在的。现在他年纪大了,也差不多闲下来了,除了工作就只剩下抽烟这个小爱好了。”

“我没有劝他,因为劝一个有过吸烟史的老人再次戒烟是很不礼貌的,而且教授第一次戒烟也并非出于自愿。”

“重拾爱好的教授表现得十分克制,一周只抽两三根烟,他每周星期三都有两节选修课要讲,所以星期三这一天,他是一定不会抽烟的。”

“10月13日傍晚,教授的老狼狗第一次狂吠,我被吓了一跳,因为我知道那条狗十分温和,怎么会突然狂吠呢?”

“我担心教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立刻冲进屋去,就看到了那骇人听闻的一幕,教授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满屋子乱爬。”

“我吓呆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于是决定先观察观察。可是越观察,我心里就越是瘆得慌,教授的运动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一句话,就是不像人。”

“可是他上午和下午不是还精力充沛,神采飞扬地讲了两节选修课吗?教授的智慧怎么会,又是为什么消散的这样快呢?”

“于是我就一直和教授住在一起,为的就是尽可能详细地记录这种爬行怪事。”

“15日,17日,19日,24日,这四天,我亲眼目击了教授的古怪爬行,并且这四天教授的狗叫得特别凶。”

“20日到23日,这段时间倒还无事发生,从前那个教授又回来了。”

“我就爬行的事情问过教授,但他只是敷衍说自己是在找东西,可如果是在找东西的话,蹲下来找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爬呢?为什么要满屋子乱爬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东西掉在哪儿了吧?这完全不合理啊。”

夏沐风听完这些叙述,笑了起来:“不必担心,我大概已经接触到一部分真相了,只需要再搞清楚两三个小问题就可以结案了。”

我们四人目瞪口呆,侦探先生笑了笑:“我说医生啊,你还不去求助于科学技术吗?虽然你已经输得很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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