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1）

那是个鬼气森森的地方，浓雾灌注了整个漆黑墨色的森林。已是夜晚，一轮惨白的圆月挂于以诡异的姿态伸向夜空的干枯枝头。阵阵凉意携着泥土的腥气向上升腾，一丝丝侵入潇潇的体内。

整整一日没有灵魂滋养的潇潇在睡圣鸩的侵蚀与夜风的摧残下几欲昏死过去。她从袖间默默掏出小刀，将自己的手心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小口，因为此刻，唯有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能使她保持清醒。

此刻，她还不能倒下，她紧紧地跟在怀抱着桐夜的清欢身后。从第一眼看到清欢那一刻起，潇潇便觉得此人心思深沉，难以琢磨，与妖王离琛有着极为相似的气息。她担心这样的一个人会对桐夜有所不利，所以此刻，她绝不能倒下。

森林的上空不时传来几声夜鸮的嘶鸣，为这本就诡谲的地方平添了些许恐怖之意。

“再过一个时辰，若是得不到灵魂，你便会死。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清欢走入林中隐匿的一处石穴，头也未回便向潇潇投来了一句冰冷的问话。

“我不与你交易，而且，我也不会死。”

自潇潇决定与桐夜共赴仙灵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怀着以一己之生死强迫桐夜杀人取魂的意图。如此行之，不过是不愿让桐夜始终处在杀手的罪感中，痛苦的度过一生。

“哦？是吗？如何个不死法？”

清欢对潇潇的回答来了兴趣，轻轻将桐夜放在石床之上，继而转身向潇潇走去。

只见潇潇幻出一只玉色小瓶，将瓶口扣向手腕处，有青色光芒自瓶口涌入潇潇体内。

“蛊虫？”

清欢的言语中透着一丝少有的震惊，他着实小瞧了眼前这丫头——她想借融入血脉的蛊虫吞噬先前被他植入血液之中的睡圣鸩。这一方法虽能解了睡圣之毒，但同时也意味着蛊虫的反噬。换言之，蛊虫进入宿主体内后，便会日夜不息地啃食宿主的血肉与精魂，宿主要忍受的是无时无刻的痛苦与日渐的虚弱。如此狠厉的解毒方式，一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如何能支撑的住？

清欢继续道：“为何不听听我的这笔交易，就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折磨自己？”

潇潇收起玉瓶，体内的痛意令她面色颇为苍白：“因为我不愿再受制于人，不愿再成为一颗供人支配的棋子。”

离琛是用怎样残酷的手段，才将一个本该柔弱的小姑娘塑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想到这些，清欢轻笑：“论折磨人，还是他离琛厉害！”

清欢看了看身旁的桐夜，不禁叹了口气，对待桐夜，他还是心软了些。

“咳……咳……”

桐夜挣扎着醒了过来，他还有许多事情未做，潇潇需要灵魂，哥哥生死未卜，他怎能在这种时候倒下！桐夜暗自懊恼着自己的无用，起身便要下榻。

“你醒了？”

与潇潇匆忙上前扶住桐夜的举行不同，清欢只是负手站在榻前，冷冷的发出一句问话。

桐夜大概是置气于师父今日企图伤害自己哥哥的举动，也可能是置气于师父这样冷淡的态度，不曾看清欢一眼，只是将潇潇牵起，准备向石穴之外走去：“时间不多了，我这就去为你摄取灵魂。徒儿先行一步，望师父见谅。”

“站住！”

清欢一声厉喝，掌中幻出了个满是棘刺的粗重木藤，缓缓走到桐夜身前：“跪下。”

桐夜怎知清欢心中对自己那样疼惜怜爱却又妒火中烧的别扭感情！看到清欢手中的木藤，他虽不知自己何时又惹得师父不开心，但从那藤杖的架势来看，师父此刻已是非常生气了，可是他更加明白，若是此刻再不杀人取魂，潇潇只怕是没救了。

桐夜跪在清欢身前道：“请师父宽限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桐夜任师父处置。”

又是那双惹人疼惜的眼睛！又是那样乖顺却倔强的神情！清欢微微皱眉，避开桐夜看向自己的眼神，佯装冷漠道：“把上衣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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