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顾望

献言:我希望阳光徜徉，繁星万象，你在。

微风吹拂着这座坐落于山脚下的山城，一棵平常不过的树。树阴正浓，阳光照在它分层严密的叶片上，叶片打散了阳的光，光就在它的罅隙暗养生息。影子便就愈来愈长了。

而在这棵生长在山坡上的树，所能见到的景物又是另一番意象：城铺商店星罗棋布，怀江在群山间盘绕纠曲，百转千回在太阳照耀下波光粼粼，已然成为这座山城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既是山城，便有山。这山伫立在他的山眼及至山巅，风悠悠空谷来兮，雾蒙蒙深涧生烟，俯瞰云海波涛翻滚，远眺群山缭绕飘渺，胸中律动着回归的欢快，喧嚣的心灵荡漾着静雅的瑞端，可谓：人在天庭走，胸生万里云。

“山水清渺渺，故乡诗意好，相信鸽子飞翔的天空充满微笑。”

风并不久住属于你的街道。欣然随着炊烟打落晨昏未曾惊醒的梦。她默默地走远，掀起昨夜的尘埃。清澈又毫无理由的砸着每一个略带疲倦的莫名其妙的过路人。显然并不温柔，因为它是南风，是善变的，让人无语的。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她穿过铁锈的满是破洞的窟窿，愤懑的砸在一个年轻人的脸上，对于南风来说，可能也是不应该吧。

城市不会泄露自己的过去，只会把它像手纹一样藏起来，它被写在街巷的角落、窗格的护栏，楼梯的扶手，避雷的天线和旗杆上，每一道印记都是抓挠，锯锉，刻凿，猛击留下的痕迹。

1

顾望躲过乌泱泱的人群，拐向右边，径直走向那个围墙，这墙呢，有一个很俗的名字。因为它是朝南的，所以也有人叫它“南墙”。围墙上都是由玻璃片和铁钉嵌成的铜墙铁壁。在他看来，都是些不靠谱且缺德的玩意儿。干嘛不叫粪墙，他想。风猛的扇了他一巴掌，他不由捂住毛大衣，抱怨道：“这天啊真他妈冷！”风不在他的周围徘徊。甩下骂骂咧咧的顾大爷便呼啸而去。他停止骂娘。对于他来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白他的人都知道不是第一次逃学了。

围墙外面那棵并不高大的梨树的枝头，蛮横的把围墙上隅的一个角直勾勾的戳了一个洞。有些梨花就在那洞中怒放。凡是阳光照射的地方。花开的很稠密，而照不到阳光的枝头就稀稀疏疏开了几朵，两三朵的。花瓣怀抱着花蕊，顶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小帽子，好像是带着属于他的冠冕。“世间温柔，不过樊春柳摇染花香。愧序蝉鸣入深巷。”他想，这又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他是黑道的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头头，但不算太大)，却没有混混般的气质。反之是冷峻漠然，让人感觉颇有距离感。一头细碎飘扬的黑发散乱不羁，眼神那样深邃不能见底，就像隐藏了无数心事。他的脸近乎完美，俊美清秀，鼻子那样挺拔，嘴唇似薄如片，好似微微一动便能勾人心弦。

那样高傲的站姿，那样高傲的眼神，那样修长的腿，无不让人心动。但是你不要看他长得这么像文弱书生一样。但是，顾望的外表与内心有很大的反差。

云浸满落阳，燃着了木槿，晕染了霞光。那日天幕的灯盏也被城市古老的光拢成沉寂的火红，如同婆婆皲裂的皮肤在夕阳的映衬下透出光辉。

斜阳正对着他平易近人的脸，他索性拉下帽子，遮住脸。看来时间不早了呀。他从一簇草丛中拾起了一根木棍。以一种学渣且顾望式比划着那个破洞与自己身材的差距。

傻子都知道过不去的。

他望向另一边的低墙。看来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2

怀北仍然觉得自己对这座。生活已经十几年的山城并不熟悉，倒显得有些诡异的陌生。此刻，她停住脚，站在老都桥上。看着水波潋滟明湖上的风亭里，两个小孩子正掰手腕。

她在栏杆上用手撑住脸，看着却不明朗。所以也不能猜出这两个孩子谁赢谁输。只能听见是个女孩声：“你输了。”噗嗤笑出声，或许那个男孩放水，或许这女孩力气大些，谁又知道呢？她不敢笑太大声，怕引起那两个陌生孩子的注意，怕那两个孩子会邀请他参加这个幼稚的把戏。她可不会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尽管她很轻车熟路。

她捏了捏酸痛的脚。把衣服上的褶皱捋了捋。极目望去：黄昏的一抹缱绻，在万家灯火中化开。黄金色的河流法法泪日淌进罅隙中。微云悄悄舒展向长衣墨袍在西风残照中氤氲着，光水漾漾，柳枝拂夕阳，那变化莫测的火团，烧卷了平整的素青天暮，烫染上銮金嫣红的金色轮廓中，暗度劳形的太阳凭着柔暖色的婆娑灯火，酣然入梦。远处的那艘船也停泊己久，己是日薄西山。她喜欢日落，当黄昏落在身上的时候，没有烟火，没有杂尘，只有光和希望。

她突然想起卞之琳那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可能人总是要站在另一个角度看风景，看到的东西才会有所不同，才会耳目一新吧。她轻轻闭上眼。

起风了。

留给顾望的无非是两种办法。一把那个该死的挡板扒开或者跳上矮墙，但保不齐会被墙上嵌着玻璃片划伤或者跳下去摔伤。二是十分愚蠢地回到教室，被那个秃头班主任先大骂一顿。然后被自己所有损友嘲笑一通。最后，他会不得不写一份检查向谁保证云云。

顾望显然没有这么蠢，他选择前者。“首先呢，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他环顾四周，泥地上是他的脚印，还有一簇簇杂草。有的已经开在了墙边，有的已簇拥与蔷薇之间。在除外就是那些在杂草里的铁圈和无人问津的足球。他默默从草丛里摸索着。这东西应该是有的吧。他正想着，便摸到了那个东西。全身都是孔，沉甸甸的。是一个铅球。那些练体育的体育生经常会在这里练球。他没事的时候在这里捣蛋过，所以对这个东西很清楚。

他用手掂了掂，还挺有分量的。他瞄了一眼墙上的那些玻璃渣子。他拉远了自己与矮墙的距离。看了看铅球，又看了看墙。他瞄准了玻璃使劲抛过去。铅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打破了这些不堪一击的障碍。玻璃顷刻四分五裂，有好几块跌落在另一面的墙面上。

顾学渣显得十分满意，他拍了拍手。“这以后的防盗措施要改进改进了。”他嘲讽道。

他退后几步，深呼吸，跃起，成功了……

4

忽然就是一瞬间，南风风声就变大了，好像受不了阳光对她的暧昧。便气呼呼地用自己的鼻息打落几片零落的木叶来回复黄昏，黄昏面拉上他的脸。远方薄烟飘飘渺渺挟着对面的山的剪影，倒映在怀北的眼瞳，这一方世界，便再入她的眼，她的眼是澄澈的，明亮的。但绝非单纯。她的眼睛是袅袅烟海之中一面透彻的双镜，一面是烟火，一面是人间。人呢就是这个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最纯粹的样子。她也是这样。

风打散了她的长发，她故作矜持。用手拨弄了一下发夹。也夹不起长长的头发。所幸随着风摇摆。伸着手指也有规律的敲击属于她的音符。她把头转向接头，街头的那个男人也温和的向她笑了笑。她也礼貌的笑了笑以回复，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5

流连于人海之中，即使在陌生的人会在瞬然间变得熟悉。即使他过于陌生，熟悉的人也会在一个恍然间变成了陌路人。世界像一只交织的网，好似所有的人际交往关系都绘制在这张网上。

有人行走，如履薄冰。

有人行走，无所畏惧。

世界给了他们契机，也给了他们选择。

也有人这样写过：“时间，如恒河沙数，广阔无边，你自觉拥有，却只抓住虚空。时间，如鸟迹鱼踪，过不留影，却探过无数生命，让人灵光乍现。”如果落日的余晖照射你的手，你发觉它们当天没有做有价值的事情，那你就应当今天已经失落。

当然，怀北是等他等了很久，也没有那么失落。

只是有那么一些抱怨。

“看起来我来得实在是太早了呀。”怀北转头对那个男人抱怨道。

“刚刚忙了一点。”男人回答道，似乎倒也接受她的抱怨，伸手握住她的手，怀北没有反应。“山城里的人不太好，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真的不太喜欢，虽然我出生在这里，但我还是有一些讨厌这里的人。”

男人在她手上婆娑着：“确实是这样。当然我也无可奈何。还是忍一忍吧。”

怀北拉开他的手，我很难对讨厌的事情妥协。我向来不会妥协。”

男人“嗯”了一声，便把手放回口袋里。

“先不说这个，你工作。找了吗？”即使男人的声音在温和，可是在怀北听来有些低沉。

“你知道，这里大部分人都缺工作，何况大大小小的岗位都有人抢。”她蓦然看着他。沉默，目光却去看向你的男人。内心一定丰富。这一刻，男人身上有一种致命的磁场。让你觉得他冷酷极了。

“况且，女人怎么干得了体力活？”她才说话。

男人便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会没事的。”他宁静地望着那片晚霞。仿佛希腊神话中的望向水仙花而死去的美少年。

阳光在他面容上洒下一道光，仪态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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