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一场春雨不约而至,淅淅沥沥地拍打着朱红色的窗棂格子。
锦华端来刚炖好的燕窝来,柔声道:“娘娘看了这么久的书,定是累了,歇一会子,趁热进了这盏燕窝吧。”苏苇薰放下书,轻轻捶了捶发酸的脖子,笑道:“下雨了吗?我自小就很喜欢看文史典籍,可惜那时总不得机会。
我记得每年初春的第一场雨,夏侯皇后都会收一瓮埋起来,等到冬日的时候再取出烹茶。她说那样便可在冬日里可以品尝到春日的滋味。”说到这,苏苇薰有些惆怅,不由呆呆望着窗外的幽幽雨丝,又道:“平儿,去收一瓮春雨吧。”
平儿:“娘娘,收两瓮吧,皇上常来,一瓮怎么够呢?”
苏苇薰笑着点点头。
小翠:“娘娘,懿秀宫的慕御女求见。”
锦华有些奇怪:“慕小主不是还在病中么,又住得远,难道。。。是有什么要事。”
苏苇薰:“请她进来吧。”
慕盈:“参见懿妃娘娘,懿妃娘娘万福金安。”
苏苇薰:“快起来吧。”
慕盈只着了一件轻薄的梅花纹纱袍,半个身子都给雨水打透了,手臂上起了一层粟粒,肩膀微微发抖,苏苇薰见了不由皱眉,看向慕盈的侍女问道:“怎么伺候慕小主如此不尽心?着衣如此单薄,这样的天儿也不知打把伞么?若着了风寒怎么办?”
慕盈忙解释道:“娘娘不怪她的,我们仙姝居距离太远,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这雨原是来的路上遇到的。”
“小翠,快拿一套干爽的衣裙来给慕佳人换上。再烹一盅姜茶来!” 苏苇薰拉着慕盈坐下来:“你身子本就单薄,可不敢这样湿着衣物,一会儿姜茶更要热热地喝下去才好!”
“多些娘娘垂爱,我原也是惯了的。盈儿母亲走的早,继母待我不好,父亲也不在意我。其实,盈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意我淋雨会不会着寒。”
慕盈说着,一双美目已泛起泪光。她本就美得不可方物,如此梨花带雨模样,颜色更是动人几分。
“瞧我又凭白惹你伤心了。” 苏苇薰忙为她擦了擦眼泪:“曾经的事都过去了,既入了宫便是新的开始,今后若有何为难之处,你尽管来找本宫便是,昨日听闻你着了风寒,可大好了?”
慕盈这才破涕为笑:“宫中太医的药果然如灵药一般,今日一早嫔妾已无碍了。今日嫔妾来,是为懿妃娘娘曾为嫔妾解围,昨日又派太医去给嫔妾瞧,嫔妾特来再道谢。”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釉彩珐琅盒双手呈给苏苇薰:“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珍珠雪颜膏,嫔妾不配用,想赠与懿妃娘娘。”
珍珠雪颜膏是极苏贵的养颜圣品,可见皇后很看重慕盈。
苏苇薰:“既是皇后娘娘赏你的,你便自己留着用吧……”
慕盈听了却有些急了:“嫔妾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给懿妃娘娘,娘娘就收下吧!如此嫔妾才能稍稍心安些。”
平儿捧了一套天青色的刺绣妆花裙来呈给慕盈:“慕小主,请更衣吧。”
苏苇薰亦微笑道:“你先更衣咱们再聊,穿着湿衣仔细对身子不好。”
慕盈点点头,起身更衣。身姿纤浓有度,肤若凝脂白玉,一双莲足似白玉精雕而出。从头到脚都无瑕疵,好似晶莹剔透的玉人儿。
苏苇薰点着头打趣她道:“我若是皇上,得了妹妹这等美人,怕是要从此不早朝了呢!”
慕盈脸儿登时一红: “妹妹只希望此生在宫中平平安安的便好。”说着,又拿起丝帕擦拭刘海上稀稀落落的水珠,眉间一颗若隐若现的小小红痣,如一颗精致小巧的红豆缀于眉间,更显俏丽。
可这颗小小红痣却让苏苇薰心里登时一震,红豆又名相思豆,脑中不由忆起数日前那个怪梦,梦中那女子说的‘朝朝暮暮盈盈泪,点点相思娥眉间。。。”
“那,指的会不会是眼前这位女子呢?她会害了自己?会害了很多人?可是,不过一个怪梦罢了,总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去猜忌一个无辜之人吧,况且她看起来已经很是可怜了。苏苇薰暗暗思想着。
慕盈:“娘娘在想什么?”
苏苇薰:“没什么,妹妹眉间这颗红痣很是罕见呢。“
慕盈一笑:“嫔妾却不怎么喜欢,所以常常用头发盖着。”
二人正说着,同住荣禧宫的婉才人也来拜见。
婉才人:“懿妃娘娘万福金安,嫔妾拜见来迟,万望娘娘恕罪。”
苏苇薰温厚笑道:“哪里,你昨日刚搬进来,要料理的事也多,再说这也不算迟呀,来,一起尝尝怡心殿的茶点如何?”
婉才人一笑:“嫔妾真是有福呢。”
三人说说笑笑,倒也自在,苏苇薰倒觉得这新入宫的妃嫔反而比宫中那些老人儿更好相处。
“冬去春来,时间好快。”苏苇薰发了会儿呆,突然突发奇想:“婉姐姐,慕妹妹,咱们种几棵树好不好?”
慕御女:“种树?”
“待咱们年老白发之日,咱们今日种的树已是高大繁茂,那时去瞧岂不也是一桩幸事?”
婉才人也来了兴致:“二十年后,咱们一起在树下乘凉品茶,一定有趣儿!”
三人各自去花房取了自己喜爱的树苗一起去了御苑栽种,并未叫侍女跟随。
婉才人柔柔笑道:“我栽的是樱花树,二位姐姐栽的什么树?咱们各为自己的树颂诗一首如何?我先来。
离合神光看不厌,乍阴乍阳明复暗。
开颜弄日影成云,吐蕊含姿花愈澹。
春风莫吹鸟莫啼,从渠烂漫压枝低。
倾城政有无言恨,倚市休论桃李蹊。”
慕莹拿出绣帕轻拭香汗:“我最爱合欢花,种的是合欢树。妹妹读的诗词不多,不过我最喜欢那首: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
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总是别时情,那待分明语。
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我栽的是银杏树。”苏苇薰洒上最后一捧土,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道:“
等閒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著鬓蓬。
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
婉才人笑道:“懿妃姐姐可长了副大丈夫的心肠呢。”
慕莹歪头看向苏苇薰笑道:“懿妃姐姐若是个公子哥儿,我一定要嫁的!”
苏苇薰笑着啐了一口:“你这妮子好没正经,有这心思还不如用到皇上身上去!”三个人说说笑笑闹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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