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左右看了看,凑近小声道:“回主子,奴才听御前的人说,方常在肩后有一方小小的红莲夜叉刺青。去年巡幸节皇上出宫微服私访时遭遇的那队刺客,当时在死去的刺客身上就有这红莲夜叉的刺青。
皇上看到方常在肩上有此刺青自然会恼,说来也怪,方常在怎么瞧也不像与反贼有关系的人,可她肩上的刺青,皇上怎能不怀疑。”
锦华沉吟了一会儿,悠悠道:“红莲夜叉刺青本不多见,听闻是民间江湖秘密宗派才会用此图案。况且,这些新小主作为待选秀女入宫前都有嬷嬷验过身的,若是有,岂不早就事发了?”
苏苇薰好似明白了什么,神色越来越冷,玉手狠狠落在黄梨桌几上:“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窗边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就像这深宫的黑夜诡谲多变。
锦华想了想道:“难道是有人用刻有红莲夜叉图案的印子蘸了刺青染料偷偷印在方常在肩上的,而能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做此事的,恐怕只有方常在近身伺候的人了。”
苏苇薰闻言心中了然,最有嫌疑做这事的十有八九便是侍寝前那两位伺候沐浴梳妆的嬷嬷了。
苏苇薰:“那红莲夜叉若是印子印的,只消以布蘸上食油擦之便可擦掉。小路子,带本宫去看看方常在的尸首!一条命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蒙冤而死!”
锦华急忙拦住:“小主不要去,小主怎能见得了那个!”
小路子也忙伸手拦着:“小主,苏贵妃嫌晦气,早已下旨烧了方小主的尸首了!”
“什么?!”苏苇薰只觉一股血直往脑仁儿上涌,登时气得手心儿都攥出汗来,心中不由回忆起自己初入宫那段日子的明枪暗箭,心中不由为那无辜的女子悲哀。
锦华瞧了忙道:“小翠,快沏盏清心茶来!”
小路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又接着说道:“方常在是皇后娘娘举荐的,这事儿一出,现下最难堪的就是皇后娘娘了。
听闻皇后娘娘听了方常在的事便去了荣欣殿外下跪请罪,言明真的没想到方常在身份蹊跷,并请皇上降其荐人失察之罪。
皇上没有怪罪皇后,却也没有召见皇后,只是打发方总管出来传话:相信皇后只是被蒙蔽,不会怪罪。但皇后确有失察之责,需自省己身。”
锦华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虽无宠,但皇上对皇后一向信任敬重,这事一出,恐怕连信任和尊重也会薄了几分了。”
小路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姑说的是,想来皇后娘娘也如此担心,所以虽皇上未降罪处罚,皇后还是自行禁足三个月,罚奉一年。”
苏苇薰心下会意,这种情势下,皇后也只能以退为进了。与其让皇帝憋着这口气隐而不发,倒不如自罚让皇帝消了气。皇后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在宠爱上无法与苏贵妃抗衡,最起码要保住皇帝的信任和尊重。
可是,皇帝若真的信任皇后,为何不肯见跪在殿外的皇后呢?
连贵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也如此这般无奈之时,果然这宫中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新小主们陆续侍寝,皇帝并非专宠之人,新欢旧爱之间也算得上是平分恩泽。
天气骤然变冷,慕盈本就有寒症,此番又引得旧疾复发,懿秀宫的妃嫔皆嫌晦气。纷纷向贵妃请旨搬离懿秀宫避疾,偌大的懿秀宫最后也只剩慕盈一人居住了!
而婉才人的牌子再没有被召见,此事也无人过问,渐渐也为人所淡忘。更何况后宫的女人就像上林苑树上的花儿,旧的一茬还未谢,新的一茬又盛开,岁月匆匆,新人成了旧人,旧人成了老妇,不过转眼瞬间……各人都在忙着奔自己的前程。谁,又会记得谁呢?
苏贵妃势盛,自然不乏新小主乐意投其麾下,自从依附苏贵妃后也颇得圣眷。
此番宫中明眼人也自然都看得通透,当初皇后所看重的人,随着方常在的死都已渐渐无声无息的沉寂。而苏贵妃麾下的人却在这腊月寒冬里恩宠无限,春风得意。
这一次,苏贵妃赢了皇后太多太多。而那方常在,不过是在苏贵妃眼里是皇后的人,所以成为苏贵妃与皇后缠斗的牺牲品。
这也意味着后宫两大势力的第一次交锋,以苏贵妃胜皇后败而告终。
苏贵妃协理六宫多年,赏罚分明,虽凌厉狠辣,却也算得上公道。在后宫,即使是多年无宠的妃嫔,也绝不会无故被内务府克扣份例。因此很多常年无宠的妃嫔,心中对苏贵妃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可是若有谁一旦被苏贵妃视为眼中障碍,那也是绝绝没的好日子过的!
如此看来,那位倾国倾城的慕盈抱病不见人,恐也是刻意为之,慎而避宠。在苏贵妃眼中,只要是皇后的人,自然都会大大忌惮甚至打压,如若是个母家无势的,恐就如方常在那般连性命都被算计了去。这一切,难道早已被慕盈看透,若真是如此,此女的城府可见不浅,苏苇薰暗暗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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