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入十月份,下起了秋雨灰色的阴云低布天空,从午后开始下起雨来。这使人感到股股寒意,仿佛一切都骤然间复苏了似的。若不是这冷雨几次来临人们就无法治愈夏季那无以言喻的饥渴,天空中一片灰暗,让人无法分辨是烟雾还是雨,所以,撑伞而行的人们以及那浑身湿漉漉的车辆则显得格外耀眼,就连那单调乏味的屋檐下的滴水声也令人感到欢乐。人们在夏天那松弛的身躯也似乎紧致了许多,使人体验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

来到大街看,污浊的地上传来了雨滴的溅落声，远山积雪因雨而溶化,大地露出了黑色的泥土,农田也仿佛像是从夏日的焦渴中舒展开来似地露出了它那夹杂着石块的泥土的面容。那黄色的竹林、光秃秃的柿子树、李子树,此外,那所有树林的树干和树枝都被雨淋湿,没有一个不是脏乎乎的一副睡眼朦胧的面孔。不知为什么,就连河流的声音和麻雀的叽喳声也让人听起来兴致勃勃。这雨连桑田的桑树根都淋得湿湿的。在这泥泞与炎热消溶的瓦解之中,举手称快的则是那发黄的柳枝。透过那柳枝,眺望着日暮时分那灰黑透黄的天空。入夜后,听着那寂寞中又略带秋意的雨滴声不由得让人想到夏天的离别。

雨霧濛濛，到处都是堵车，不耐烦的喇叭声响成一遍。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体育学院大门外停满了各式小车。车上放着各种饮料瓶，这是来找女大学生约炮的暗号。根据饮料价格表示车主愿出多少钱。是一比一百的比例，例如可乐三元一瓶，那么表示车主愿出三百打一炮，愿意的女生就上车。

大学星期五下午一般没什么课。家住市内或附近县市的学生都早早的准备回家。外省市的学生则各自盘算着，打什么游戏，泡妞撩妹渡过这两天。

公交车还没有来，公交站上是一群拿着傘等车的学生，叽叽呱呱的话题无非是电影、游戏、网红等。

校园林荫大道下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树叶落下的雨点打在黑色的傘上，悠然地走着。看来很年轻，黑油油的头发整齐的披在肩上，长着一张端正的脸，不肥不瘦，中等身材，脖子粗壮，肌肉结实，腰背挺直，稍高撑着雨伞走路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有武学根底。

柳小雨打着伞站在体育学院对面的马路上，用手机打电话告诉庄子生自己在学院对门的咖啡馆门口，庄子生看见了她，挥挥手等着红绿灯的信号。

庄子生是柳小雨的同乡，也是护花使者。父母是一家破产三线工厂的下岗职工。早年为了谋生他爹就到上海去打工，留下他和他妈在家生活。平时无事他妈就带着他逛商场超市选衣购物；或者交朋结友耍农家乐，学了一身女人的恶习。在学校三天两头惹事，学校找家长，害得他妈哭天汪地给老师下跪。时间一久，她妈又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妇人，只好给老师送钱送物堵老师的嘴，喊他爹回来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守着他，就这样他才勉强混到高中毕业。高考考了三百多分连上好的高职高专院校都成问题。父母丢不起这个脸，省吃俭用勒紧裤带花钱把他送到录取艺体生的体育学院。

庄子生过了马路与柳小雨拿着伞就来了个单手拥抱，趁在伞下又来个kess，搞体育的人荷尔蒙特别旺盛，两人才手拉手进了咖啡馆。

庄子生像是很久没有享受到咖啡馆这种氛围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两人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二人说了一些你想我、我想要之类的情话后柳小雨才将来的目说出来。

听完后庄子生沉吟了一阵见柳小雨有点不耐烦了才开口，在女生面前就要装深沉、装老练，这样给女生一个信任感、依靠感、安全感。这是庄子生从网上老司机那里得来的经验。庄子生用缓慢冷静的语调说道：“从你说的情况来看你家所处的位置有可能是一个平行宇宙的虫洞，或者是时空遂道的入口。你看见的是八十年前的人，从这点来看更倾向于是时空遂道的入口，因为你还听到军人整齐的脚步声。如果是平行宇宙你应该看到的是你自己和你父母、叔母等。有无数个平行宇宙就有无数个你。”最后一句是庄子生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的。

“会不会是阴间呢？我爹妈都说是'那个'，”柳小雨害怕的说。“阴间也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阴比阳同'嘛！问题是你看到的这个时空遂道是通往过去的，不是通往未来的，根据时间的一维性它只能通往历史深处，如果我们要进去只能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也好呀！我们可以看看我俩的前世今生。”

“你不能以第三者的身份看到历史中的你自己，这是干预历史，一干预时空遂道就塌陷了，你也就烟消云散了;你只能成为过去历史中的你自己，在历史中扮演自己的角色。不过由于你是从现在的时空中进入历史的时空中，所以你的思想还是现在的，也就是说你还是你。”庄子生说完呷了一口咖啡故做深沉而又漫不经心地望着柳小雨，仿佛说这些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果然柳小雨眼睛里对庄子生充满了崇拜的神情。庄子生心中得意的想到：今晚上可以开房了。他还要加一把火：“不过以现代人的知识结构进入历史的框架中去应该如鱼得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在现实世界当屌丝强。”他生拉活扯地卖弄几个网上看来的学术名词对柳小雨说。

柳小雨其实很羡慕古代的生活，是看着“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的琼瑶剧长大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从土里刨食吃，自己毕业了凭自己的这点本事最多在酒吧里去唱歌、赶场子;庄子生也是当保安、保镖、或者好点开个武馆授徒，还得经常准备应付来踢馆的。年青倒无所谓，老了怎么办？这还是好的愿景，坏的是毕业后两口子劳燕分飞，某一天在路口发小广告时两人再邂逅。女人不能不考虑远点。

“子生，我们回到古代去！”柳小雨用期待的眼光望着庄子生说。

“好呀！回到古代凭老子一身武艺、精湛剑术，带你仗剑走天涯，人挡杀人、佛当杀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快哉！”兴奋中庄子生说话都带文言了。

问题是怎么进时空遂道？那就是回到柳小雨家去寻找入口。

“这种秋雨绵绵正是两个时空遂道打开的时候。你看古代小说里描写另一个时空中的佳人来后花园拜访落难书生，都是在夜雨秋灯之时。”庄子生看了一眼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窗外，忧郁地说：“像这样热闹的夜晚时空遂道就是打开了你也发现不了。”

柳小雨是坐立起行的人，听庄子生这样说，便说道：“我们现在马上搭夜班公交车回我家，反正还有两天时间，听天气预报说这个雨要下几天呢，我们去碰碰运气。”

“要得，马上就走！”庄子生想最后一班长途公交车到了县城已经深夜，正好和柳小雨开房。男生和漂亮的女生在一起，不管嘴上说着什么，心里想到的都是开房。

时间是一维性的、永恒的。在同一时空中，时间永远处于现在。在这时空中的人既不能回到过去，也不能进入未来。所谓的回到过去或进入未来，是相对于其它时空而言。你进入某一个时空也就只能呆在这个时空中时间的“现在”。事物的成住坏空只能表明事物本身的变化，并不能比照出时间的运动。时间是永恒的、静止的存在于空间之中，在空间之中它永远是静止的“现在”，与其它空间比照出过去、未来。而每一个时空它又像一帧帧单独的图画存在于“现在”之中。你进入某个时空就等于进入了某幅图画。

柳小雨和庄子生两人在长途公交车站附近的一家面

馆，一人吃了一碗猪排面，即上了回柳小雨家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出城后公交车即钻入了漫天的雨幕之中，田野上远处零星的灯火偶尔眨一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只有公交车行驶的“轰轰”声。公交车惨白的灯光只照得见前面十几米远，车内昏暗的灯光使人昏昏欲睡。柳小雨和庄子生特别要了后排的座位，这样两人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前面的人也看不见。庄子生正好上下其手。

行进中的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秋雨绵绵路面如油，一下一个打滑将车横在了路上。幸好是晚上后面无车追尾，乘客惊吓一场。司机只好连声说“对不起”，然后说发动机打缸了，又在冒蓝烟，有可能爆炸，叫大家快下车，反正离县城公交车终点站只有几公里了，请大家走过去。有乘客不同意，要他打电话叫调度派个车来接，但电话没人接。乘客们没办法，只有拿上行李骂骂咧咧地上路了。司机则在公交车傍等拖车来拉。

柳小雨和庄子生本来是回柳小雨家寻找时空遂道的，没有行李，二人倒干净利落地上了路。只是庄子生有点沮丧，他今晚和柳小雨在县城开房的计划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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