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逃离了京城的皇上一行,来到川水河岸,已是东方渐渐开始发白的时候。当然,京城新的一天的骚扰还没有开始。除关闭在王宫内的宫里人以外,都还不知道皇上已经离开了京城。

皇上、万淑妃一行人渡过了川水的临时板桥,来到对岸的江阳。渡过川水时,万锜企图命令部下烧断木板桥,皇上却说,也许还有追随自己之后从京城逃出来的人,阻止烧桥,让吴良在那里等到午刻,然后烧桥再来汇合。

皇上让宦官王洛先走,命令他告谕郡县的官员不要离开自己的职守。但是王洛一去不返,和县令一起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到达江阳的石桥驿的时侯,太阳已经老高了。在那里征集官民,无一应者。应该是由大膳房供应食物的,可是还没到达,万锜不知从哪里买来了大烧饼,把它献给了皇上。过了一会儿,乡野的农民献来了糙米饭食,一行人争抢般地用手抓着吃完了。大膳房的饭食随后才运来。

因为第一次饭食是这个样子,今后的粮食如何筹措便成了问题。皇上在行进的途中,不断地派兵到附近的村庄寻找粮食,可是预期的粮食几乎没有收集到。

正好在这时,京城发生了混乱。这一天还有入朝的人。他们来到宫门,看着象平常那样,守卫手持仪仗俨然地站在那里,但是一开门,忽然间从里边宫人们乱槽糟地往外跑,个个都是东一头西一头地乱窜,象发了狂似的,到处叫唤着“皇帝已经从王宫跑了”,没有人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王宫的这种骚扰,转眼之间就传遍了京城东西两街一百一十坊的大街小巷。这以前那些日子街上的骚扰,是由想逃避兵乱的人们引起的,然而今天重新开始的这场骚乱,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小民们争相蜂拥挤入王宫当中,去夺取金银财宝。既有骑着驴子闯入宫殿的,也有袭击户部库房的。王宫的个角落起了火。不一会儿,散布在京城各处的王公府第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在大街上未曾有过的混乱中,人们抛弃了家宅,想逃到郊外的山里去。在交叉路口上,各自随便跑的人流互相冲撞,混杂,卷着旋涡。

这日的一整天,皇上一行在不断下着的小雨中。沿着大路一直往西走去。夹杂着妇女的集团,走起路来很慢。在一望无边的布满萧萧野草的低低地扩展着的波浪当中,散布着点点的古代陵墓,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什么留在眼底。皇上一行人半夜抵达了洪城。这地方离开京城以西才只有三十来里地,从黎明走到深夜才只走了这么远。县令以为是刘大成叛变的军队来了,已经逃之夭夭,县民也是一个不剩地逃离了家门。皇上在这清点了一下随行人员,不见了内侍监付克。可是谁都对此一言不发。

石桥驿没有灯火,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人们不分贵贱胡乱地睡下了。拂晓,从渲关逃来的张强的副将王礼和这一行人汇合了。皇上从王礼处第一次得知,张强已经战死。皇上立即任命王礼为西川、渝右节度使,让他赴镇,收集散卒，待机东征。

次日,雨停了。可是连一棵树木都没有的平原上,暑热难当。同昨天一样,平原中的这一行人,被饥锇和暑热折磨着往前行进。也没有水。半路上经过一个去甘肃和四川的岔路口。从过这个岔路口时开始,万锜所率领的近卫队开始滋长着不稳的气氛。士兵们离开队列,各自都开始随便行动,一遇到村落,就乱钻,去为自己寻找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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