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可是他赌不起，因为他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师傅。

他养他长大，教他武功，教他做人，为他酿酒做菜，他即使明知道这是个骗局，他也不得不跳下去。

林子赋现在终于理解叶卿卿救自己时候的心情了。

原来爱一个人，是真的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

“林子赋，今天，你只能随我回一念堂了。不过···”莫少安从手中拿出一个盒子，说：“只要你吃了它，我便只找你一个人要银月刀，如何？”

“好！”林子赋拦住身后的叶卿卿，转身，抱了她一下，对她说：“卿卿，后会无期了。”

叶卿卿眼中落下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桃红色胭脂被沾染，弄得她脸上斑驳不堪，看起来像个小丑。

“好了。放他们走吧。”林子赋走到莫少安面前，从他手中接过盒子，打开，咽下了那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很好。”莫少安看着对面的林子赋，对他说，“跟我走吧。”

林子赋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晕，刹那间，便什么也不知道，一头栽倒了地上。

莫少安抱起他，将他放在马车上，自己看了一眼穿着嫁衣的叶卿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凡早就料到叶卿卿会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他。也不恼，只是皱着眉，低头看着叶卿卿说：“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

“不必了！”

不知道是为了逃开这个比她小五岁的男人，还是真的为了她爱的人，她背弃了自己承诺，连夜赶回了中原。

这一别已是两月有余，此时林子赋在一念堂也住了两个月。他想着拒绝不如接受，反正自己被困在这里也不出去，武功又暂时全无，倒不如在这儿安心歇息，反正他早就想金盆洗手了，这下提前试一下没有江湖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他也想开了。每天莫少安是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他，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除了自由。

两个月的时间恍然而过，他也懒得去操心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每天吃些好的，喝点好酒，闲来无事陪着莫少安也会下会棋，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说不算好，但是也算是缓和了不少。

莫少安话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林子赋闲着无聊，就和他搭话。

“你说，你怎么天天有空来找我，却不去陪陪你夫人呢？”那天天气很好，趁着武林大会，莫少安抱着林子赋飞上房顶，提了两坛酒和他一边喝一边说话。

“绾绾不是那样的人。”

莫少安思虑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林子赋只当他们是夫妻两人不和谐，喝着酒拍着他的肩膀，说：“既然你娶了人家，可要负责啊！”

莫少安看着林子赋因为喝酒多了有些泛红的脸颊，像看着心目中的神一样，不自觉地点头。

“哎！”林子赋伸出手在两个人相隔不多的空间里挥着手，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你别对着我点头啊。我又不是你夫人。”林子赋往前坐了坐，端着酒看着远处的群落建筑，连绵的高山的溪流。空中有鸟儿飞过，他喝完了酒，将双臂撑在头下，躺在房顶上看着它们飞着。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

莫少安看着他的脸庞，突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日子。

一样的阳光明媚，一样的人。

四年前，莫少安刚开始处理一念堂大小事宜。那日，他因一念堂与草原七雄结盟，作为宾客出席宴会，却在草原上意外的见到了骑着枣红色宝马的林子赋。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袍，腰间短刀与长刀，银冠束发，长发随着风飞扬。

他脚踩马靴，手持长鞭，双手握着缰绳，骑着马在草原上飞快地驰骋着。

那么潇洒，那么肆意，阳光映照在他俊美而带着异域风情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金光。

他骑着马飞快地朝着莫少安的方向跑来，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杨笑意，仿佛着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一般，快活风流。

莫少安从小被教育得规规矩矩，就连一个动作也是有文章的，做错了也会挨打。

所以，当他看着背后沾染金光，俊美到像神一样的男子笑着朝自己狂奔的时候，他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他伸出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看着那人飞身下马，快步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气，比起那些女子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不知道要好闻多少。

从那以后，这个人就成为了莫少安夜夜辗转反侧时候心里念着的那个人。他在事后问过几个人，看着他们指着那道蓝色背影的主人，说：“莫公子，你说他啊。那是天涯浪子，江湖大盗——林子赋。”

林子赋，林子赋。这四个字在他唇齿之间被念了有千百遍。

从这以后的每个白天，他是温文尔雅的一念堂主，而在每个夜里，他是暗恋成痴的疯魔之人。

从小到大，他从未奢求过什么，他只有责任，数不清的责任，压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而也只有这个人，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我想要他！

从这以后，他开始建造地宫，一开始只是想作为礼物送给林子赋，但是当他派人监视着他，却得知了他有个红颜知己叶卿卿，并且两人有肌肤之亲之后，他彻底绝望了。

他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

那么，即使是恨也好。只要他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林子赋，陪着我。免我夜夜难眠，免我梦中惊起，免我伸手一握，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四年后，林子赋躺在他的身边，闭着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他俊美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岁月也未曾掩去他的张扬肆意，他依旧是莫少安心底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样就很好···”莫少安看着他侧脸上的阴影，伸出手，摸着他的长发，在心底想，“只要这样就够了。莫少安不贪心。他不要天下武林，只要你一个人。”

他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认真地盯着林子赋的脸颊，睫毛，眼睛，长发，身体，衣衫，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落下。

他死死地看着林子赋，眸中不可掩饰的深情与执着交织，生生将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呵呵，疯子又如何呢？正人君子的美名得到了，百年之后还不是虚名。与其贪图那些虚名，倒不如真的将自己爱的人搂在怀中。也算是人生一得意事。”

莫少安脸上的冰冷背后藏了一层温柔，这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自觉的神情。

每当叶绾绾看着他看向林子赋的眼神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

这日，莫少安抱着睡着了的林子赋从房顶上跳下来，叶绾绾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作，她终于知道，那种表情叫温柔，那种感觉叫珍惜。

他抱着林子赋，将他放在自己书房的床上，看着他不似平时那副样子的睡颜，这时候简直就像个初生的孩子一样安然温顺。

莫少安缓缓低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等待了四年的吻。

他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点都不会觉得腻。他的一个眨眼，一个动作，一个皱眉，在他眼中的都是难得的风景。

“林子赋，你逃不了了。因为···”他握住林子赋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胸口上，让他感受着自己心疼。

他说：“因为，你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禀告，说六君子之一的林凡到了。

莫少安看着他的睡颜，想着他这么多日来也没睡好，不愿再打扰他休息。

他锁上内间的门，转身去接待林凡。

当确定他走后，林子赋突然睁开眼，从床上跳起来，用鞋底的铁丝撬开锁，解开项链将青色粉末混合在茶水中，在书房的窗户处洒了几滴。

在这之后，他将剩下的粉末混着茶水喝下，开始转身翻着这些柜子，想要找到地宫的钥匙。

然而钥匙没有找到，他却意外地打开了一个暗格。试了半天，他终于打开，慢慢地张开那张卷轴，飞快地看着。

那上面的字都是他不认识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来这是一张地图，或者说，这是一张藏宝图。

听到脚步声传来，林子赋的耳朵抖了一下，他飞快地跳进里间，将锁挂上，从那门里面锁住，躺在床上装作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莫少安走进来一看，勾了一下嘴角。他继续坐在那里读书，等着林子赋醒来，带他回去。

没过多久，里间传来林子赋的声音，他大概是喝多了，嘟嘟囔囔地问：“师父，我这是在哪儿啊？”

莫少安扣下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醒了？”他看着用手撑着床的林子赋，走到床边，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

“额··你是谁？”林子赋眼前晕晕乎乎的，只能重叠出一个白色的人影，他伸出手揉着太阳穴，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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