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陇右急报

其二

来者乃是鹰扬卫士卒，手持文简，上插鹅羽，是为一级急报！

“大胆！陛下正在殿试，还不退下！”把守殿门的御林校尉以手中长戟将其拦住，怒喝道。

“且慢，既是有急事相禀，便让他说吧！”皇上挥挥手，示意卫士放他入殿。

“陛下！”那人“扑通”一声先跪倒，双手托举简书道：

“七日前，突厥举二十万大军犯我陇右，其兵势甚猛，府军抵挡不住，遂呈急报于司马大人，请朝廷派兵支援！”

“什么？”皇上皱了皱眉，堂上诸臣也是面露惊诧之色。

内侍赶忙取过简书，呈于皇帝面前。

“好啊，二十万大军，这是要倾全力而伐之，看来西戎贼子此次是有备而来，刚好，诸位且议一下吧！”

皇上说罢，又朝站在殿中的小公主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听政。

“陛下！恕臣直言，突厥素以游牧狩猎为业，长于马术、精于骑射！先前连克波斯国数城，又败身毒于西域，此番前来，兵锋正盛，吾等断不能与之相争，可据长城而守，静观其变，待其兵锋已衰，再做打算！”明经阁令张知远道。

“嗯！张大人主守，诸位，还有别的想法吗？”

“臣等附议……”立于左边的文臣们纷纷点头，毕竟是明经阁长官发言，附和便可。

“哼！张大人所言，真腐儒之见！”立于右侧的柱国大将军苏毅出列道。

“陛下，陇右之地乃西境门户，尚有边民数十万于此，若是让出长城以西，且不论先皇数代开垦的良田桑植尽失，关内、剑南亦将尽陷于危境之中，敌退可凭屯田据陇右险关而守，进可沿关西驰道长驱直入！到了那时，张大人还能安心坐观其变吗？”

“你……”张知远顿时有些不悦，遂又道：

“陛下，陇右府军尚有数万，不过几日功夫便败了，足见贼人之晓勇，吾等尚不知其底细，贸然出击，只恐出差池啊！”

“兵贵神速，岂能再等？且贼人方才入境，战线已长，粮草难济，正宜主动出击一举拿下，若是任他等占据陇右田宅，只会更难退敌！”苏毅也丝毫不服软，据理而争。

“臣等，附苏将军之议！”武官们也自是紧跟领头羊。

文武之间，你来我往，只争的整个朝堂沸沸扬扬，犹似汤翁。

“忆瑶，你有何看法啊！”

乘着大臣们争论之际，皇上便开始询问身边的女儿。

“爹爹，近些时日关西可有大雨？”

“听稷下历法学士说，过些时日倒会有一阵，问这个干嘛？”皇上不禁有些诧异。

“孩儿以为可差关内府令封上郑国渠，一来断了水，贼人纵使占下陇右，也无力东进，二来蓄洪，待得大雨来时一并放出，突厥贼子皆不善水，如此一来尚可抵挡一阵，亦可挫挫他等锐气……只是，恐关西的万亩田宅也难逃水害，还请爹爹定夺！”小公主双手作揖道。

“忆瑶啊？这是你……想出来的？”

“回爹爹，一年前，韩大人已将全国十六府的市井建筑、山川湖泽之图均予我看了，孩儿虽愚，尚还记得些。”

“了不起啊……”皇上轻抚女儿的头，嘴角微微上扬，即便是外敌压境，也难以抑制住这份喜悦。

“那忆瑶觉得，是战还是守啊？”

“战还是守吗……唔……”小公主托腮陷入沉思，毕竟还是第一次考虑军事上的问题。

“不要有压力，爹爹也没有要求你马上拿主意！”

“此非爹爹所求，而是我自己想试试……”

就在京城尚在讨论之时，整个陇右府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凡满16岁的丁男尽皆征入行伍，每户纳粮也已超过半数，老弱妇嬬则统一辙入长城，暂往关内、剑南二府安置……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财尽散，但即便如此，战事依旧如地火燎原般，愈发紧急！

朝中商议了一上午，却仍未能最终拿出解决方案，退朝后，公主和大司空陪同皇上，一并在宫中散步。

“韩大人，朕可得好好感谢你啊，忆瑶能有这般谈吐，多亏你悉心教导！”

“陛下言过了，殿下本就天资聪颖，臣只不过稍加点拨，她便能通晓大义、举一反三，寸尺之功，岂敢夸口。”大司空抱袖道。

“哈哈哈，唉呀！朕本还想宴请群臣，为忆瑶庆贺的，结果这突然来了急报，只能作罢……”皇上不禁苦笑。

“这样！将正机门陇右、关内、剑南三府的图本皆送予百工处，令他等刻版印上两千份，诸位大臣各发一份，其余张贴临淄城内，广集众智吧！”

“遵诣！”大司空躬身接令，又见已近后宫，便道：

“那容臣……告退，”

皇上点了点头，随后牵起女儿的手，朝东宫走去。

“爹爹，为何张大人和苏大人争了两个时辰也不肯接纳对方的想法啊，这般下去，几时能救陇右之急！”萧忆瑶有些不解，毕竟张知远和苏毅都是前代的文、武壮元，此时局势之危，他们不可能不知。

“所以说忆瑶还是个娃娃啊，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张大人之所以主守，是怕陇右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周边府县的民夫、正卒均要调往前线，则田间何来耕夫？市中如何经营？此也正是文士们所需考虑之事。而苏大人主战，是怕贻误战机！若是任贼冦这般肆意妄为，占下城池桑田以战养战日久为患不说，国威也将扫地！此也正是武将们所需考虑之事。他二人都有所顾虑并以此争论并非坏事，反而更有利于我们权衡其中利弊，做出选择，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我……果然还是太幼稚了吗……竟然以为张大人和苏大人不知孰轻孰重……”萧忆瑶听完父亲一席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爹爹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回宫以后好好斟酌一下今天朝上的争议，明日与我说说你的看法吧！”皇上戳了戳小公主有些泛红的脸蛋，随后便往正威门去了，毕竟边关战事，也得和大司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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