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力时代？

“真是的，那天……”福特的脸已经变成了红色，在那些人面前好像蛮害羞的。爱迪生的目光，也依然停留在他身上。

“从那天开始，我就把爱迪生先生当做我的朋友啦~想想还只能是幸运呢。”

“内燃机载具？可我听说威斯汀豪斯他们并不看好这种东西啊？”

“是……是的呢……”

“他已经在电力上投入很大一笔钱了，大家都看见的，不得不说他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只不过，很可惜。”摩根抬起头来，望着面前这个来自他对手公司的年轻人。

“报上登的那篇关于‘电力时代’的文章，你们都看过了吧。那个家伙，他一定也会有所行动……”还是一开始的那张载有西屋电气公司成立消息的报纸，摩根把它拿起来，翻到里面的某一版，那篇文章的标题就在那一版最醒目的位置。

“电力领域迎来重大突破！”

“堪比工业革命的又一次伟大革新……比蒸汽时代更伟大的电力时代即将来临！掌控整个时代的机会等待强者去争取……”

摩根放下报纸，然后……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发言，但他们听到的，却只是一声冷笑。

“威斯汀豪斯么……他很有野心没错，但是……”

爱迪生轻蔑的摇摇头，福特在旁边也是会意的一挑眉。

“贵公司不要的人哪！”

“可不是……就凭他那天在市政府的人面前拆我台，也不能要他，我跟你讲！就凭他这样子，我就看出来了，后面有他吃瘪的时候……”

“可别提了，你不知道，那家伙在威斯汀豪斯眼里，那可真是个宝贝！咱也不知道……”福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就是，我感觉，那家伙就……特别装，你知道吗？也不知道装给谁看的！”

“照你这么说的话，特斯拉那家伙……”

“是很假没错啊。虽然表面装出一副还算和善的样子，并且打台球打牌之类的事情他也会去，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说到底，他其实并不准备与任何人亲近啊……至少在我公司的时候是这样的没错。”

“也许他太专注于研究他的交流电力了吧？就那种不可能的东西……怕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我要是像那个家伙一样，一辈子连个朋友都没有，搞不好会疯掉的。真是……”

“朋友？”爱迪生的身体又贴了过去，“我不是吗？”

那天在房间里，两个人的身体也是紧紧的贴在一起……

“内燃机载具这种东西，我也是想过要研究的。现在的内燃机如果加以改进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的！”

福特的头脑忽然一片空白。这样的话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接下来他听到的东西，又让他整个身体都开始了颤抖……

“如果成功的话，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了！就想我的电灯成功时一样！”

“啊……”福特激动的抬起头，用有些发酸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不过也许……”爱迪生又忽然像开玩笑似的把福特往旁边轻轻的一推，站起身回到桌前。

“不得不说，也许你还不够强大。这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现在你的水平，还达不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只是普通的工程师而已。”

那个男人又对他转过了身。

“不过也没关系的，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直到你能对内燃机做出真正的改进……”

“是，是吗，爱迪生先生……”

福特低下头，一双眼睛已经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中。爱迪生看着坐在床边自己影子里的那个少年，想再找一点鼓励的话语，可刚要开口，却又停住。让他停下来的，正是对面那个少年眼中闪烁着微微光亮的东西。

“您可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啊……”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少年，眼里是流着泪的。

真的再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好了，只好向着站在自己影子里的那个少年伸出手去，和他握一握手，或者给他一个拥抱，如果他愿意。坐在阴影里的那个少年，此时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他的手，也向着自己伸了过来……

“呐呐。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是处在放弃边缘了，不过幸运的是，那天我遇见了您，还听到您对我说的那些话……”

福特终于抬起头来，面对着爱迪生和记者他们。

“本来之前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尤其是到纽约来之后，但是现在……绝对不会了！执念什么的，只有一直坚持下去才能算是‘执念’的不是吗！”

“没错。我欣赏你。”爱迪生看着福特的眼睛，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关于载具，我又想起一些东西……”

“哦？”

爱迪生又一次从助手那里拿过纸笔，在那里画着什么东西，还时不时的自言自语。那张纸上，很快就出现了某种载具的轮廓。

“这是？”

“算是一个错误吧。几十年前，蒸汽机出现后不久的一种糟糕至极的小型蒸汽机载具，相关的资料我似乎在图书馆看到过。废弃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极低的能源转化效率……”

爱迪生把手里的那张纸举了起来。

“这种被嫌弃的载具实物应该基本见不到了，就连博物馆也不屑于保存。虽然外型还可以，卡尔·本茨先生这次的‘汽车’看起来也在模仿这种糟糕载具的外型，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次的‘汽车’会变成和这种东西一样的失败品……”

“也有可能，照你们这么说，如果‘能源转化效率’的问题不解决的话，那也是免不了的啊。”摩根在一旁沉思着。

“说不定威斯汀豪斯那老家伙担心的就是这个……”福特又恢复了双手托腮的姿势。

“并且他所顾虑的还有内燃机的排气问题……也许他对交流电力太着迷了，和‘那个人’一样，已经神志不清了吧。居然还有设想‘完全由电力驱动的载具’这种东西……”

“电力驱动吗？”

福特苦笑着看了面前的几个人一眼。

“我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要在我可爱的载具上装上体积大到可怕的‘电堆’或者发电机吗？还是……”

一阵笑声。不过我已经搞不懂那些人说的是什么。

“他真的说过，与其看着那种糟糕载具弄得满街都是烟气，还不如一直都用马车，并且他还一直相信，纯电动的载具是可以实现的，在更好的‘电能存蓄装置’出现之后……就那么看不起内燃机吗？”

“搞不好是害怕了，”摩根仍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他对石油的掌控还远不及我，于是只能进入电气领域……也许虽然他现在的行为真的很愚蠢，尤其是关于‘那个人’……”

“但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绝对不能。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他握成拳的一只手，完美的隐藏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处在阴影中的一双眼睛也因为他的野心闪着诡异的光芒。但他的声音在年轻人面前却还是保持着慈祥与克制。

他的眼睛，又开始了快速的转动。算计又要开始了。这个人的一切都透着精致与老成，一切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经过精细修剪与护理，不但有型还隐隐散发着香水与烟草气味的胡须，每一处弯折每一处剪裁甚至是每一处丝线的交织都恰到好处的格纹西装，还有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哪怕是不经意听到都会立刻紧张起来的声音……这就是所谓的上等人么？

“还有，年轻人，我从一开始就想告诉你的……”

他看着福特，手指在桌上很有力的一点。

“就算是现在暂时没有办法离开西屋公司，也要努力才行啊。直到你能达到真正独当一面的水平才可以……”

“嗯嗯。”福特又把头稍微低下了一点。

爱迪生又在福特耳边说着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也许……

可是店长又在叫我。好讨厌啊。

等我再从厨房出来，那两个人的悄悄话已经结束。

“说起来，我也是因为马车才喜欢上载具的啊。毕竟马车直到现在，还是使用最广泛的载具啊。还有，我也是因为邻居才开始……”

“你是说那个XX先生？”

“史特雷先生，他是开店的，每隔几天都会进一次城，有时候也会带我进城的。我还给他修过马车，也从他那里挣过一点钱……”

“不错嘛，”摩根在旁边点点头，“很有头脑啊。”

“不是钱的事啦~史特雷先生，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啊。尤其是在我给他修过车之后。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比我的家人都要好。毕竟，就算是我的家人，也都只想让我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农场主而已，我的老师也就只觉得研究机械师一件很可笑的事，只有史特雷先生……”

“嗯？”爱迪生还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还有汤米啊。嘻嘻~”

事情就是这样了。西屋公司一个不被重视的新人得到了爱迪生的注意，还成了他的朋友。不过幸好爱迪生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他要去新泽西的门罗公园实验室，那里他的留声机项目正在进行……

“我的无数想法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在我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有关他们的东西应该好好保存下来才是啊！留声机的点子被我想出来，最开始也是因为想要保存母亲的声音，可惜她早就不在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依然是带着那种我完全无法欣赏的奇怪手势，还有近乎疯狂的热情。

“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还在的人，更应该好好珍惜不是吗？我还留着记录有我孩子哭声的录音筒……想知道怎么录下来的吗？”

“哭的时候录啊。”

“那要是不哭呢？”他又是狡猾的一挑眉。

“那就一直等？”

“不哭就欺负到哭啊！反正孩子会长大的嘛。随便逗逗就哭的时候，也只有最开始这几年……”（这个屑人真的这么干过……不怕孩子记恨吗？）

“不过留声机的研发是真的要加快了。我已经得到巴黎博览会的邀请了，多好的机会！我会让他们都看到我的力量哒！”

一句又一句的夸耀，带着可怕的狂热……连自己孩子都舍得伤害的人，不愧是爱迪生……还是玛丽留下的孩子？至于孩子们会怎么看他，那应该不关我事了……只不过他身上还有一点东西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临出门前他魔性的笑声，还有他的后槽牙。

那帮人终于走了，并且那份报纸……他们手里的报纸也是载有西屋电气公司成立消息的那一期。难怪特斯拉先生这么久都没有来。并且上次来的时候他也说过，为了他自己的公司，他一天只睡两小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要写信给他……

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瞄到报纸上他的照片那里去……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呢……什么嘛，明明才几个月而已。这都忍不了的吗？真是的……不过就算看不到他，有照片的话也还好。又开始想起住在他隔壁，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的日子……不行啊，这样的话又感觉我好自私……

算了吧，还是回去再想这些事，现在先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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