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尴尬起来,但爱迪生也并没有太在意。
“不重要啦~”他的眼睛在面前几个人的脸上扫过一遍,确定他们没有厌烦的意思之后,他抿了一口咖啡,继续着他的讲述。
“后来又见到了父亲,不过呀已经变了一个样子,而且还见到一个女孩子,好像是玛丽……”
周围的几个人依然很有兴趣的听着。
“不过嘛,我觉得,还是从遇到黑色怪物的那一部分开始比较好……你们不想听听我是怎么从黑色怪物手里逃出来的吗?”
还是在黑夜中的木材厂,梦的“进度”似乎是卡在了这一段,那些紫色眼睛的黑色人形怪物,好像永远没有办法摆脱它们……确实被噩梦支配了很长时间。只要一闭上眼睛,一片漆黑的视野之中,就会浮现 出在空中不断飞舞的紫色光点。
在巨大眼睛散发出的微弱光亮下,连分辨那些黑色怪物的身体轮廓,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
那一双散发幽暗光芒的紫色眼睛,一次又一次的逼近,疼痛也一次又一次的从背后蔓延到全身。一次又一次的跪伏在地上,捂住胸口……就连迎击的拳头,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挥向虚空。连他们的轮廓都无法辨认的话,极重他们也是很难办到的事啊。不过大概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感觉到挥出的拳头像是穿过一层蛛网样的东西,紧接着,在一团冰冷的气流中穿过。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实体?白天清醒的时候,偶尔也这样想过。但当再一次进入梦里的时候,依然是一次次无用的挥拳……向着那个“父亲”的身影走去,遭遇那些紫色眼睛的黑色人性怪物,然后是重重的一击……连这一过程,也逐渐的固定下来。虽然所受到的折磨,并没有半点减轻。
“那段时间也真的一位这就是全部了。真的不管怎样都无法逃脱。就算不去看那些眼睛的话……”
他看了卡尔一眼。
“刚刚有人说不看他们的眼睛就可以了?”
“是,是啊……”
“不行的。不是你说不看就不看的。在我印象中,就算不可以的去看它们,他们的眼睛,还是会闪到视线中心来,然后就……”
“唉。”他叹了口气。
这种状况一直在持续。那段时间甚至是不敢入睡,只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终于有一天……
再一次迫不得已的进入睡眠的时候,望着木材厂里那个“父亲”的影子,犹豫再犹豫之后,终于转过了身,向背后木材厂的大门迈出了脚步。
要放弃了吗?
也许吧……即使在梦中,也无比真切的痛觉……似乎永远无法逃脱被痛击的命运,只要身体还向着父亲所在的方向前进,甚至是,只要心里还存在着见到父亲的想法……无比真切的,被“命运”完全支配的感觉……
遗憾的是,除了屈服,已经别无他法。虽然木材厂外面,应该依然是那条不断循环的铁板铺就的小路,或者其他诡异的景象……但是真的这只是个梦而已!放下他,忘了他吧,就现在,离开这里!
一直在背后投来注视的目光的那只巨大眼睛,此时已经转到了身前。那眼睛中央漆黑的瞳孔下边缘紧贴着地平线,远处木材厂的大门,已经化成了瞳孔中央的一个小点。可就在产生离开欲念的那一瞬间,身体又被定住,视线也渐渐模糊。从最开始还可以看见一点光亮,渐渐变成完全的黑暗,就连那巨大的眼睛,也从原来的黑与灰的拼接,变成完全的黑。耳中的杂音再一次响起,四肢也逐渐麻木,只剩下向着门与眼睛方向伸出的一只手,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旋动。
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的旋转,而自己就处于这个圆的中心。依然是不由自主的一个梦。一时间不由得开始感叹自己的无力。就连自己的梦,也无法掌控的话……绝望中只好闭上眼睛。身体已经轻了起来,轻得像风中被吹起的一张纸片。想在周围不停旋动的空气中抓到点什么,但手之所及却只是空虚……
再次恢复知觉之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杂乱而又疯狂的世界……生物组织、机械零件和玻璃碎片拼合成的世界。还是像 刚刚进入这个杂乱的空间一样,按捺着恐惧与厌恶的感情去仔细分辨着每一件物体,发现最开始那种熟悉的感觉竟然又回来了!看样子这里还是最开始的家,只不过有一些东西移动了一点位置而已。轻笑一声,走向最开始的那间卧房,然后是客厅,厨房,还有其他的房间,最后是阁楼。偶然间向外望了一眼,西面的天空现出了血红的颜色,那只巨大的眼睛也已经转到西面,一如往日的太阳。在学校的几个月里,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已经从学校里走出来,并且也知道母亲肯定会在家里等着自己踏进家门……或者家里还有父亲?虽然这种时候真的不多。又想起那个不得不转过身背对的人影。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的话……眼眶开始发酸。
母亲看样子是不太可能出现了,但是……茫然的望着窗外,这个时候,或许父亲会出现在外面那条锈蚀铁板铺就的小径上?或许吧……
阁楼里,只有靠近窗户的那一角被窗外的红光照亮,其余的地方,都渐渐的隐没在黑暗之中。那些本来由各种机械零件和生物组织拼接成的各种杂物,他们的恐怖狰狞,似乎也在黑暗中一点点减弱。渐渐的,阁楼里能辨清轮廓的,只剩下那个在窗边伫立的人。窗外远处的小径那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如期而至,进到被窗框框出的视野。
是父亲!是父亲啊!身体仍然保持着伫立的姿态,心却几乎要跳出胸膛。直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从框中移出,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阁楼里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屋子里的脚步声,伴着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响起。从阁楼里走下,站到了门口看着远处小径上的那个人影一点一点的向自己靠近。
近了,近了……
远看是父亲,可当他靠近,那熟悉的轮廓内部却还是模糊。他不发一言,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径自向自己走来,宛如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人。
本来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甚至准备张开双臂向父亲奔去,可看到远处父亲的那副样子,不由得又起了疑心。洗的发白的粗布工装,打补丁的裤子,同样已经穿旧的皮靴……是父亲的衣服没错,可外面还加了意见黑色的斗篷,他的脸,已经隐没在斗篷的布帽之下,身体在那件斗篷的笼罩之下,也模糊起来,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那一刻真的又犹豫了,一点正是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心内甚至无端的生出恐惧。
父亲的一只手从黑色斗篷之中显露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东西。会是什么呢……他手中那东西的轮廓,在黑暗中也是模糊的。向着父亲靠近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东西。看起来是长长的,在黑暗中泛着一点银光,那东西和父亲手臂的边界,也很难分辨。
是锯子?怎么把那东西带回来了呢?难道说父亲回来的时候也遇上了之前的那些怪物……
这么说的话,或许父亲有打败那些怪物的方法?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也不觉加快起来,远处的父亲,对此似乎也有所察觉。
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的双臂也想着父亲张开,对面父亲的身影也清晰起来,他的手自黑斗篷中伸出,可自己心中的不安,在这时也涌了上来……
眼前的父亲,看起来似乎是如此的陌生。他的双臂,也变成了由那些生物体组织和零件构成的,手中握着的,与其说是锯子,更像是一把刀。那把刀,也已经和他手臂上由机械零件构成的那一部分连接在了一起。
难道父亲也变成……不,不!想逃跑,但是身体被控制的感觉……脚步已经无法停下,只能继续向着面前这个诡异世界中的“父亲”走去,“父亲”原本隐藏在黑色斗篷帽子下的眼睛,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紫色荧光。
绝望的一点一点向“父亲”靠近,看着他持着长刀,或者说是连着长刀的手臂在眼前挥起,再看一眼“父亲”的脸,一张肤色已经变成漆黑,五官也化为混沌,唯一可辩的只有眼睛位置那两个诡异光点的脸,然后倒下去。在记忆中是极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倒下去,视线也模糊,只有左臂处传来的痛是那么明显。但痛的感觉也仅仅持续了几秒而已,接着就是麻木,好像左臂已经不存在……
“其实只是在实验室睡了一会儿,手臂压麻了而已。醒了之后想想也觉得挺可怕的。”
“你想太多啦~”爱迪生夫人瞟了爱迪生一眼,“那时候就和你说过不要乱想的。艾伦牧师也说只是梦罢了。”
“也许吧,虽然我父亲他……”
爱迪生又陷入了回忆。
“本来他也不是多温和的人,只不过不会对我生很大的气就是了。从被开除那天开始,我就一直都觉得挺对不起他。本来他是不怎么喝酒的,从那天开始,也基本是酒瓶不离身了。嗯,就这样……”
“不过好在只是个梦而已啊。”他又显出几分庆幸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被开除之后,他有没有对我失望过……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他一直都挺忙的。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我那哥哥姐姐们,他们也是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很多时侯都是只有我和我妈在家里。家里还有一间储藏间是我的实验室,我也梦到过那里,还有玛丽……”
“这么说你还是忘不掉她吗?”
“抱歉,米娜。真的不能……”
面对现任妻子神情中的不悦,爱迪生竟也完全不在乎。毕竟,他拿着灯泡骄傲的从专利局走回实验室的时候,后面跟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她,那天给她看的灯泡,灯丝也是早就换了的……也许他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孩子。谁知道呢。
可他这是……还要讲他的梦吗?是不是离他们远一点不要听比较好,不然说不定又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可眼下,外面客人又那么多,不能总藏在角落里,不然店长又要说了,烦人。
那枚硬币,也终究还是留在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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