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果可以

周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

他看不得岑溪难过，又看不得她和别人靠近。

即便她从来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他就是忍不住难受。

像廉价的柠檬糖在舌尖化开后，劣质的香精味从口腔一路滑进胃里，连带着心脏都流出来的血都微微发着苦。

他带着墨镜坐在影院对面的咖啡屋前，柠檬糖在指间捻着，已经有些融化在彩色的包装袋。

他手里夹着烟，经常会有女生跑过来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

天气逐渐热起来，女生的打扮都逐渐清凉，单薄的衣料下是细腻美好的胴体，微风拂过的时候，会带来甜甜的香水味。

周濯却没什么心思，一直盯着人来人往的电影院。

他在手机上看过这家电影院的排片，离岑溪他们进去的那一场爱情电影早就已经结束，可她们还没有出来。

他很自信岑溪会用学习的理由拒绝林洲，既然这样，但他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像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狂。

想到这里，周濯自己都觉得搞笑，他周濯诶，万花丛中过的周濯诶，竟然也有一天会做出跟踪别人的举动。

他告诉自己，是等林洲被拒绝以后怕他跑了，好第一时间逮他回去上课。

啧，可怜的高中生，失恋都没有时间难过。

周濯正准备拒绝又来加他微信的辣妹，忽然看见岑溪和林洲走出电影院。

她们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也没有任何疏远。

岑溪偏着头和林洲说话，林洲笑着应和，一起穿过马路到周濯附近的咖啡屋买饮料。

正好看见周濯和他身边的漂亮女生。

林洲司空见惯，知道他今天说会一直跟着自己，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有岑溪，看着他风流的样子，轻轻垂下了眸。

“挺巧啊，哥。”林洲让岑溪坐在周濯身边，问了她想喝什么，去屋里点餐。

岑溪没看周濯，坐下之后，简单和他打了声招呼后，不再看他。

任谁都看得出他们俩之间的尴尬，找周濯要电话的女生看他半天没动，墨镜后的眼在看见对面的女孩出现后就没转移过视线，一下心知肚明，悻悻得走了。

桌上就只剩下岑溪和周濯，两个人谁也不肯先开口，像是在默默拉扯着什么。

最后还是岑溪先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允许林洲这么胡闹？”

周濯没想到岑溪会问他这个，她以为她会更在意他一直没有给她回复消息，又或者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愣了会儿，才出声：“他有自己的自由。”

“可是他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好好学习，不应该为了一时的快乐而放弃更好的未来。”

“可我以前就早恋，现在也依旧在华清。”周濯淡淡开口。

他拿自己举例子，岑溪一时被噎住。

周濯是天才，她不是，她是夜以继日得刷题，最后高中三年的习题试卷摞在一起，足足能装满半个教室。

三年里她从未有过松懈，即便发着高烧，也用随身听在耳边放着单词。

她兢兢业业了三年，才换来和周濯同样的起点，确实有点讽刺。

“不上华清，他也有别的选择。”

反驳的话卡在喉头，岑溪憋了回去，她想起来高中的时候班主任总在班上训话的时候，有人不服，拿自己和周濯对比。

班主任说，你们怎么能和他比，他就算一辈子当废物，都能住别墅开豪车，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能和他比。

岑溪垂下头再没吭声。

周濯的话本意是劝她不要太看重学习这条唯一的出路，没想岑溪听了彻底不吭声了，察觉到自己这话有些瞧不起人，有些歉意，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岑溪却先收拾好心情，说了句没事。

高中的时候，周濯就经常听女班长说没事。

被人撞说没事，被人把卷子藏起来说没事，被人翻乱书包后也说没事……

可真的没事吗？

好歹刚在一个班的时候还能听见她和女孩子约在一起上厕所，后来越来越沉默，只有在各大竞赛选人的时候班主任叫她名字时，她轻轻得像叹息的一声回应。

现在的岑溪也一样。

脸上那副淡漠疏远的样子又回来了。

周濯没想到她会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

她会对他哭，对他撒娇害羞，也有气恼。

现在这样就像看到他们不是同路人而要说再见。

周濯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喉咙又干又涩，只能勉强说出来一句：“不好意思。”

“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

周濯干巴巴得解释，岑溪却只是摇摇头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个人觉得，他如果去到更好地方，能看到的远不止现在看到的，就像你会来华清读书，不也是觉得这里环境和资源都很好吗？。”

虽然你就算不上华清，也会有很好的资源。

岑溪把后半段牢牢憋在心里，这是事实，一个又高又帅家世又好的男生，何愁爱人呢？

可她不一样，她从前连普通都算不上。

所以在高中的时候岑溪和周濯是两条平行线，等到大学，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人，和一个留恋花丛的人，依旧不一样。

就算现在有了交点，将来也会是不同的终点。

岑溪庆幸自己总算是看清了些。

周濯也一直没有吭声。

恰好林洲这时候端着两杯饮料回来，正准备问岑溪接下来去哪里玩，岑溪却先一步开口，要先回学校。

林洲看着周濯，以为他会提出来送她。

周濯却坐着什么也不说。

林洲不晓得他就去排了个队，短短的十几分钟这两个平时看着和颜悦色的人能吵起来架。

难道是因为他跑回来这事？

林洲有些头皮发麻，看两个人的神色，又不能好直接问，见岑溪要走，只能送她去路上拦车。

可周濯这时候站起来，说要送他们回去。

男人心，海底针。

林洲看着周濯一会儿一个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见岑溪有些不愿意，直接拉着她就跟上周濯的脚步。

周濯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先上车，看见林洲想跟岑溪一起坐在后座，咳了一声，眼神威胁他坐回副驾驶。

林洲灰溜溜得滚回自己的位置。

一路上只有林洲在说话，巴拉巴拉在学校有多累。

岑溪之前就听过他说这些，现在再提无非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知道自己今天和周濯的态度确实有些强硬，想缓和一下，也是不是附和两句。

这落在周濯眼里，却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方向盘。

他头一次怀疑自己猜错了岑溪给林洲的告白结果。

不然林洲为什么不难过？她为什么还会这样热情得和他说话，从影院里出来就对他脸色不好？

要知道之前岑溪面对他，就没有怪脸色过。

周濯有些心慌，过弯道的时候，一下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路灯，急刹车把岑溪和林洲吓了一跳。

林洲正问周濯怎么了。

周濯解开安全带，让岑溪下车。

岑溪不懂他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做什么，但周濯让她下他的车，她无话可说。

开了车门后，周濯抓住她的手，勒令林洲不许下车。

把岑溪带到一处角落里，问她：“你同意他了吗？”

岑溪被他拽得手疼，以为他想了什么话来骂她，结果就这？

“没有。”岑溪冷冷甩出来两个字。

周濯不信，又问了一遍：“真的？”

周濯这幅模样又和之前一样无赖，岑溪想离他远点，却被他搂住腰，带进怀里。

温热宽厚的胸膛，和腰上炙热的手臂，岑溪就算生气，在和周濯的怀里也忍不住红了脸。

“流氓！”岑溪咬牙切齿。

周濯的手下是盈盈一握的细腰，轻轻一扭就要折断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心里起了丝欲念。手臂用力，搂着岑溪的腰把她提起来。

岑溪被吓得只能抓紧周濯的手臂，指甲都恰进肉里，周濯也不松手。

“变态！放开我！”

“你再喊，更变态的都给你来一遍。”周濯滚烫的气息扑在岑溪脸上，炸毛的小猫立刻缩了缩脖子。

周濯就喜欢看她这幅看着乖，实际心里不服得很的样子。

尤其满眼只能看得见他。

“安静了？”周濯笑着问她。

岑溪抿着唇，移开目光，长长的睫毛垂下，不想看他。

周濯也不在意，轻声道：“林洲有自己的人生，他如果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

“我上华清是因为喜欢华清，就算它垃圾，只要我喜欢，我都愿意来。”

“我也没有看不起你，我……我很佩服你，如果可以，我很想和你一起考进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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