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爱的前提，永远是漂亮

周濯打完两局才想起来，洗完澡头发没吹。

开始水会顺着发梢脖颈流进衣服里，后来打游戏入迷了，丝毫感觉不到冷。

直到他起来去楼下拿了瓶水喝，听见屋外有猫叫声。

他开了门，一只橘黄的小猫在院子里静静看着他，大概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试探着凑到周濯面前喵喵叫，看他只是低着头看它，大着胆子蹭他的腿。

“我没吃的。”周濯蹲下来，那小猫开始往后跳了跳，思考了会儿又凑到周濯脚边亲昵得叫。

他无奈得叹了口气，回厨房，在冰箱里翻了翻，除了面包就只有啤酒。

他把这两样放在小猫面前道：“你要能吃这两种，我这多得很。”

小猫不信，恨不得把周濯的脚蹭出火星子。

周濯啧了一声，捏了它的脖子，去林家。

高中生林洲大半夜庆祝完生日还苦哈哈刷题，接了周濯的电话，接了周濯进厨房。

在厨房里翻了半天，只有生肉和冻肉。

“这猫才一两个月吧，能吃这个吗？”林洲戳戳小猫的肚子，成功被它哈退。

周濯信奉饿不死就成，切了块生肉带回去，直接扔在碗里给小猫。

小猫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去，却不是进食，拖着肉要去院子里。

周濯抿了口啤酒，把小猫按在碗里：“本店恕不外带。”

小猫立刻换了副面孔，喵呜喵呜叫得凄惨，周濯寻思着也没下多大力，院子里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一只白色大猫疯狂得扒着玻璃门，呼唤小猫。

即便看到了房间里有人类，也不愿离开嗷呜嗷呜得叫呼唤孩子。

猫这种生物，天生谨慎胆小，尤其流浪猫，讨厌人类。

白猫为了小猫人都不怕了，眼看周濯拎着小猫的脖子，后者嘴里还叼着肉死活不肯撒嘴。

吓得瞳孔放大，飞机耳都出来了，都不肯离开。

“你是它妈？还是它爸？”周濯隔着玻璃问，可惜白猫回应他的只有哈气声。

周濯无奈了：“下次别让这家伙乱跑了。”他打开玻璃门，把小猫放在地上。

白猫骂骂咧咧给了小猫一巴掌，然后叼着它的脖子跑了。

周濯看着好笑，笑完又觉得茫然，猫都有父母爱，他呢？

他有父亲不如没有，有母亲，却只能亲眼看着她死。

意料之中，今天他失眠了。

手机翻来覆去得刷，游戏打到最后匹配队友的时间越来越长，后面干脆凑不齐，他就一个人在训练营练英雄。

后来觉得无聊了，刷刷朋友圈，看到一条“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说说。

大概是因为里面带了个濯字，他多看了眼，随手点了个赞。

过了会儿，有人回复：还没睡？

周濯瞄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多，某个人说第二天要早八，结果还没睡。

“刚打完游戏，睡了。”

周濯回复完，又上了游戏，结果那个人也显示在线。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闲得发慌，还是怎么了，给岑溪发了消息：早八？

岑溪正在训练营和人机激战正酣，看见微信跳出来周濯的消息，吓得手一抖，被人机单杀，差点骂人。

她缓了缓有些紧张的小心脏给周濯发消息：本来想着打一把就睡的，没想到一下到四点了。

周濯翻了下她的战绩，和人机七战七败，也能打到现在，也不晓得该夸她锲而不舍还是技术过软。

岑溪也晓得自己那战绩惨不忍睹，想了半天解释：失败是成功之母。

周濯：那你这母亲有点多。

岑溪：……

周濯：安心睡吧，差这几个小时不会影响你菜的事实。

岑溪：……

岑溪悲伤得退了游戏，有些睡不着，想给周濯发消息，敲了半天字，最后只变成干巴巴一句：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厉害？

周濯：下辈子投个好胎。

岑溪：……

她觉得今晚的周濯吃枪药了。

岑溪：心情不好？

周濯：还行。

岑溪：哦。

周濯：？

岑溪看不大懂这个问号，也回了个问号。

周濯那边沉默了下，回了一个呵字。

呵得岑溪更看不懂了。

她想了想，又问：心情不好？

周濯没说话。

过了会儿，接到岑溪的电话：“你怎么啦？”

她的声音不大，但能隐隐听见回声。

周濯愣了下，问她在哪儿。

岑溪含含糊糊的：“在被子里啊，还能在哪儿？对了，你怎么不开心了？”

周濯能猜出来她大概是怕吵到室友爬了起来，也许是在走廊也许是在楼道还能隐隐听见风声和她搓动双手的声音。

他的指尖勾着被子绕圈。

“你说，人真的比动物高尚吗？”

这个问题提出得岑溪愣了愣。

她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人类也不过是灵长类动物，我们依靠本能生存下去，依靠道德和法律约束自己，人是动物，也不能仅仅是动物。”

说完，岑溪忽然想起昨天周濯和她说的家庭问题，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会突然让他昨天变得暴怒，现在又如此脆弱。

但还是对他道：“不要因为不是自身的过错而去苛责自己，也不必因为过去而去惩罚自己的未来。”

“周濯。”岑溪轻轻叫他的名字，声音却是暖融融的：“你和我说过，不要放弃自己光明万丈的未来。”

今夜的周濯格外爱沉默，岑溪静静得听着他的呼吸声，忽然听见他念诗：“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为什么这么说？”周濯问她。

“因为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岑溪道：“我以前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会一直这么自暴自弃，包括我现在也不太理解。但我觉得会让你那么好的人都觉得未来毫无希望，那一定是很恐怖的事。如果我是你，我能承受吗？我能撑的过来吗？”

岑溪知道自己今晚说的话很唐突，但是她觉得，在一个人非常否定自己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他，有一个人看见了他的闪光点，喜欢他很久很久。

“呵。”周濯终于出声了：“还好你不漂亮。”

岑溪一下如坠冰窖。

被爱的前提，真的是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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